【童年】井底之蛙

成舟渡雲

童年、家乡，这些缭绕在心头的话题，多少是无人与诉的故事？或者是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喜欢用文字来回味与记录。

村尾原来有一口废弃的井，位于现在税所后门，靠近河边处。那一片原来是松香厂旧址，那口井就在围墙外转角处。井口一米多宽，深二米左右，井壁是用石块垒起来的，凹凸不平，井不知从什么时候就没有井水了。河水上涨时，会渗进来一些水，还有下过大雨后，井里会蓄有一点水。

那一片区域，是我们村里小孩的乐园。一大片的空地，地里还可挖寻松香块；可以在地上垒土窑，窖红薯；边上有一棵高大的木棉树，每年的春天都有一帮小孩在树下，等那厚实红艳的木棉花飘落；还有一棵枝繁叶茂四季常青的龙眼树，总会看到一些小女生在树下荡秋千。

我记不清什么时候，注意到那口井的。我趴在井口朝下看，井下有水但不深。最开始只是好奇井里会有自己的倒影，但随后我发现水面上有只小青蛙，后面两条腿八字形的向后伸，一动不动的浮在水面。

第二天，我又趴在井沿边，我想看下那只小青蛙还在不在。那只青蛙还是浮在水面一动不动，只是这次它的肚皮朝上，那浅白的肚皮有点滚圆。

我心想，它不会死掉了吧？我找来一根长竹杆，伸下井中刚触碰到它。它磆碌一翻身的同时瞄了我一眼，口里咕嚷一声，应该是骂我扰蛙清梦吧！随后潜入水里，留下层层涟漪。

此后数天，我都到井边看那青蛙在不在。每次见它都是躺在水面晒肚皮，看着它的悠闲惬意，我想，它不恼忧吃喝的吗？细心的观察了一下，它还有存粮呢，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蚊虫，这口井倒成了这些昆虫飞蚊的陷阱，小青蛙可以不劳而获。

在学校读了那篇《坐井观天》，下课后迫不及待的，我想去看下那井里的青蛙。我想问它，是否有小鸟与它争论天空的大小，是否对它说，外面的天空无边无际，大得很哪！小青蛙你是不是怀疑小鸟弄错了，天只不过是井口那么大？你每天坐在井里，一抬头就能看见整个天空？小鸟一定也说你弄错了，让你跳出井来看一看。

看到青蛙依旧在晒着肚皮，我想它应该是跳不出井口吧。我想帮它一下，于是在一根竹竿上绑着网兜，手疾眼快地兜住那只青蛙带离井中，去吧！外面的天地大得很哪，无边无际的。

几天后，我又来到井边，习惯性地又朝井下望去。井里又有一只青蛙，奇怪，难道是原来那只青蛙又回来了？或许是，这口井不单是蚊虫的陷阱，也是青蛙的陷阱，这是另外一只青蛙无意间掉下这口井里？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数十年后，想起这件童年小事，我明白一点点道理，就算你博物洽闻也不应该讥笑别人井中视星。每个人的认知与世面并不相通，可以不理解，但请尊重，就算至亲之人，也不要想着去改变他的因果。无边无际的天空适合小鸟，但不一定适合青蛙。对于青蛙来说，坐井观天就是幸福；对于小鸟来说，遨翔天际就是快乐。各有各的世面，青蛙见过的，小鸟可能没有见过；小鸟见过的，青蛙可能没有见过。

青蛙离开井底，或会是痛苦的开始；小鸟离了天空，或许困苦一生。

那口井时而干枯，时而储水。井里有水时，总会发现水面有青蛙，枯水时却又不见蛙踪。

在一次井枯时，我攀下井底，我想青蛙一定是藏在井壁的石缝里了。在井下却不见青蛙的踪迹，我抬起头望向井口，无边无际的天空这时像井口那么大，井底之蛙的视觉原来是这样的。这种视觉很好，仿佛整个天空完全属于你自己的。在井底，你听不到嬉闹与喧嚣，外界的一切与自己无关，这种感觉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