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院

张云飞

我家小院（二）

院落南侧并列着两孔小窑，一孔储粮，一孔饲养牲口。记忆中，我们家曾有一头骡子和一个骡驹，就圈养于此。合作化时，牲口入了农业社，此后这窑便成了我的外家（高家峁则、阳岸），以及我的老外家（山庄则沟）进县城交公购粮、走亲戚、牲口的饲养处了。

后窑最初由南家庄的薛招居住，1955年他去延安汽车保养厂当了工人，二爷一家五口便从我们的上院子搬了进来。长海如今住的那孔窑，原是养路段刘福堂一家居所，因叔叔即将成婚，父亲便请他们搬出。叔叔自此住下，直至1966年自建新窑后，才与二爷一同搬离。

二爷与爷爷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祖上原属薛家沟薛姓，因家境贫寒，四子中三人被送人：二爷过继薛家本族，爷爷送予张家，四爷寄养闫家。二爷年轻时以掏炭为生，成家较晚，比二奶奶大十四岁，婚后育有一子四女。四十年代初，父亲将他们一家从席子沟接回，虽平日各自起火做饭，逢年过节、生辰寿日，总请他们同桌共餐。

我记忆中的二爷，是个驼背耳聋的老头，牙口却好，性情耿直，勤俭持家，却已不堪重负。父亲常劝他少做活计，宽慰道：“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会少了您老一口。”叔叔是二爷夫妇的独子，视若珍宝，父亲待他也如亲弟，处处照拂。叔叔自小不爱读书，念了三四年便辍学了，却痴迷木工，苦学三年，终成远近闻名的巧匠。

二爷的长女李家姑姑与母亲年纪相仿，婚后曾在我们的上院居住多年。迁居阳湾后，她的儿女海海、平、富平、和平，女儿转、叶叶、金叶常来我家，每每到来，便流连忘返，乐不思归。二爷的二女儿嫁至杨家沟，可惜婚后不久便病逝，令人唏嘘。三女儿猫姑姑比我姐大三岁，四女儿丑羔姑姑比我年长两岁，我们虽为姑侄，实为童年玩伴，情谊深厚。

二爷与叔叔凡事皆倚重父亲决断，即便搬离后，仍日日前来，二爷常有留宿，一住便是数日。有一年寒冬，父亲特意为他购置一顶棉帽，亲手为他戴上，暖意融融。父亲不仅厚待二爷一家，还常叮嘱我：“四爷的大儿子在延安，你要多照应。”于是，我常去探望闫叔叔，他的衣物、家属户口、儿子的工作，皆由我奔走安排解决。

我们与二爷、四爷虽异姓而居，然血脉相连，亲情如一。血浓于水，岂在姓氏？二爷一家搬走后，后窑便成了大队部，队里开会、干部下乡皆住于此，我家院子也成了文艺活动的场地，歌声舞影，热闹非凡。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