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时刻～童年纪事二

路边菊（LuLu）

　　七八岁那年春末的一个中午，从村小放学回来，我去位于屋山头左侧荷塘旁边的茅厕大解，经历了一件几乎丢魂的事。

　　爸爸在煮中午饭，我跟爸爸打声招呼就上厕所去了。

　　那时，乡村的厕所，大都是竹篱茅顶，内里地上挖一个大坑，坑里置一口大瓦缸，缸面上摆两块供脚踩踏的木板了事，简陋得不能再简陋。最恐怖的是，由于地面比粪缸高不了多少，梅雨天时不时就有蛆虫从粪缸里爬上地面，再弥漫至踏板。

　　因此，每次进茅厕，我都必须低头留心踏板上有无蛆虫，有，则跑到茅厕外的路边拗来一枝树叶，把那令人恶心的蠢蠢蠕动的蛆虫事先扫干净，才敢下蹲，而且解手的时间，尽量缩短，否则，那随处乱爬的蛆虫就会爬到脚面上，将你吓个半死。

由于进厕所只顾低头看地面和踏板，从不留意高处，因此才有了下文直到现在想起仍不寒而栗的事。

　　还好，那次地面上没有乱爬的蛆虫，踏板上也没有，我像往常那般很放心的踩了上去。大约两三分钟，大便完毕，我撅起屁股，伸手欲到挂于篱笆墙右侧半中腰的篾篓里掏废纸来擦屁股，这时，一个黑影在墙头嗖地朝我晃了过来，扭头往上一看，简直魂飞魄散，“妈呀！”一声惊叫，人也差点掉进粪缸里。

　　 一条黑乎乎的约有我手腕粗的蛇，正安稳地盘踞在竹篱上，举起一尺多长的头忽左忽右地晃，不知静悄悄地已觑覦了我多久。

　　我大声喊爸爸，可刚喊出个“爸”字，不容我说出下文，那蛇就举头朝我晃过来。我想站起身，赶快逃，可稍稍有点动静，它又将头举起朝我晃过来。于是，我陷入既不能喊，也不能动的可怕境地。

　 人与蛇，就这样僵持着，我蹲在踏板上，双手紧紧抱住勾得低低的头，身子几乎缩成一团，心突突突地狂跳，眼泪也扑簌簌地直往粪缸里掉落。

　　怎么办？我多么希望此刻能有一个人来上厕所，来解救我啊！可望眼欲穿，也不见人影一个：妈妈去外婆家了，两个哥哥不知跑去了哪里。出门时，爸爸交代我快去快回——也许他以为我又上后山爬树摘杨梅吃了——可此刻，我被蛇困在这里动弹不得，爸爸却一点也不知晓。想着，想着，我惊恐害怕得轻轻啜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几乎绝望时，听到爸爸喊我了：“秀秀， 秀秀，吃午饭了！”

听到爸爸喊我的声音，简直悲喜交加，我第一反应就是想嚎啕大哭，以发泄压抑了好久的惶恐之情，同时让爸爸快点晓得我遇到了不同寻常的事。可真真无奈呀！

　 所幸爸爸是个细心的人，见我不回应，他边喊我的小名边朝厕所方向走来。

我以为马上得救了，可不知为什么，爸爸的呼喊随着脚步声又远去了。我急得眼泪又扑簌簌地往脸庞滚落，再一次陷入绝望的境地。那刻，我多么多么想把爸爸叫回头呀，告知我的险境，可那条蛇太太可恶了！

　　大约过了漫长的几分钟，爸爸再次朝厕所方向走来，就像先前，一路走一路喊着我的乳名，眼见他的身影靠近竹篱门了，这回，我硬着头皮，小声的应了一句：“阿爸，蛇——”爸爸听见了，立刻安慰我不要怕，又告诉我呆着别动，等他收拾了那条蛇，我再起身。

　　在仍然惶恐的等待中，只听得爸爸用一条长竹竿将那蛇“噗”的一声挑下地，紧接着又噗噗几下，便不再有动静。这时，爸爸告诉并安慰我，说那蛇是专门爱吃老鼠的“簸箕甲”（银环蛇），已被他打死，我不用害怕了。

　　一走出茅厕门，我便哇哇大哭起来，我憋得太久太痛苦了！

　　现在回想，那次若不是爸爸细心，见我那么久不回家吃午饭，尤其到处找不到我后，认定我在厕所，并再次走了回来，那接下去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每当忆起这件惊魂的往事，我便万分感激、感恩我亲爱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