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塘絮语

道隐无名

《苇塘絮语》

晨雾刚褪，初冬的天光斜斜漫进苇塘，给千竿青苇镀上一层柔光。苇叶还凝着晨露，折射出细碎的银辉，顶端的絮绒白得透亮，像揉碎的云团缀在枝头，疏处见风，密处成雪，顺着塘边的斜坡铺展成银白的浪。

风过苇梢，先是轻捻苇叶，簌簌声里，絮绒便次第离枝。有的贴着苇秆打着旋儿下坠，沾在带露的草叶上；有的随气流翩跹升空，被斜射的天光染成半透明的白，漫成一场细碎的“絮雪”，飘落在澄澈的塘面，漾开圈圈浅纹，又顺着涟漪漂向远方。苇浪层层叠叠推向天际，青秆与白絮交错摇曳，风急时如银涛翻涌，风缓时似流云漫卷，每一次起伏都藏着自然的韵律。

她踩着软绵的草浪走来，米白色的长裙曳过塘边小径，裙摆拂过苇丛，带起一串细碎的絮。青丝松松挽成半髻，几缕碎发被风掠到耳后，露出含笑的眉眼，睫毛上沾着星点晨露，与苇絮的白相映成趣。步履轻缓如踏浪的鸥鸟，脚下的草叶染着湿意，沾湿了裙角，晕开淡淡的水渍。她抬手接住一缕飘絮，指尖微凉，那绒白便在她掌心轻轻颤动，仿佛与她的呼吸共振。偶尔俯身，指尖轻点塘面，惊起几尾小鱼，溅起的水花落在飘絮上，凝成晶莹的珠。

天光渐暖，雾色散尽，苇塘的轮廓愈发清晰。远处的塘边生着几丛淡紫的蓼花，与银白的苇絮相映成景；近处的苇叶在风里轻摇，光影斑驳地落在她身上，裙摆的白、苇絮的纯、天光的柔、蓼花的淡，交织成一幅和谐的画。风继续吹，苇叶的沙沙、风的低吟、她轻浅的脚步声，还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在这片初秋的秘境里，酿成一首无声的诗。她站在苇浪中央，身影与自然相融，仿佛是苇塘孕育的精灵，每一片飘絮都为她起舞，每一次摇曳都为她低唱，岁月的温柔在此刻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