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省作协2025年第八期“名家走基层”文学志愿服务活动在滦平县职教中心拉开帷幕。红底金字的背景板上,“日常生活与文学经验”几个大字格外醒目,像一扇通往思想深处的门,静静等待被推开。窗外阳光斜照,教室里已坐满了人,有年轻的文学爱好者,也有多年笔耕不辍的基层写作者。他们抬头望着讲台,眼神里藏着期待,仿佛即将迎来一场精神的春雨。</p> <p class="ql-block"> 2025年11月18日,河北省作家协会“三下乡”活动在滦平县职教中心学前教育三楼多媒体教室举行。滦平县文联主席张淑玲致辞,欢迎河北师范大学教授、省作协副主席李建周老师前来授课。没有鲜花簇拥,也没有繁复流程,一场关于写作与生活的对话,就这样在寻常悄然开启。</p> <p class="ql-block"> 讲座开始前,几本书被整齐地摆放在桌上,《这么近,那么美》静静躺在其中。封面是淡雅的山水,仿佛把燕赵大地的晨雾与远山都收进了方寸之间。这本书不只是风景的凝视,更是作家们用脚步丈量河北、用心灵书写生活的见证。它像一颗种子,此刻正准备在这片基层土壤中发芽。</p> <p class="ql-block"> 捐赠仪式上,一本本图书被递到基层作者手中,不只是知识的传递,更像是一种文学血脉的接续。《这么近,那么美》收录了多位知名作家对河北的凝望与思考,而今天,这份凝望正从纸上走向现实——走进教室,走进笔尖,走进那些曾以为“写不出大文章”的普通人心里。</p> <p class="ql-block"> 李建周老师走上讲台,深色衬衫衬得他沉稳而专注。他打开电脑,调试话筒,保温杯搁在讲台一角,像一位老友默默陪伴。没有华丽的开场,他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今天我们聊聊‘日常生活与文学经验’。”那一刻,教室安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p> <p class="ql-block"> 李建周是文学博士,是高校教授,也是挂职的省作协副主席。可站在讲台上,他更像一个诚恳的同行者。他不讲空洞理论,也不堆砌术语,而是从我们每天刷手机、坐公交、点外卖说起。他说:“这些看似平凡的‘技术生活’,其实正在悄悄重塑我们的感知方式。而作家要做的,就是在这被算法编织的世界里,找回那些被忽略的、属于人的温度。”</p> <p class="ql-block"> 投影亮起,屏幕上跳出三个关键词:“技术”“秘密”“方法”。这不是一场高高在上的理论宣讲,而是一次对写作本源的探寻。他讲斯蒂格勒的“代具”理论——人天生有缺失,所以发明工具来补全自己。从石斧到手机,技术是人的延伸,也是人的改造者。我们用手机记忆,用导航定位,用社交软件表达情感。当技术成为“人造器官”,文学该如何回应?</p> <p class="ql-block"> “不是对抗技术,而是穿透它。”他说,“我们要在技术的缝隙里,打捞那些无法被数据化的经验。”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写作的意义,或许不在于追赶潮流,而在于逆流而上,去触碰那些正在消逝的、微小却真实的瞬间。</p> <p class="ql-block"> 屏幕上浮现出斯蒂格勒的话:“生命离不开技术,技术作为人造器官不断修改着生命。”背景是一幅水墨山水,船在雾中行,鸟在云间飞。这画面与理论奇妙地交融——现代性疾驰而来,而我们仍渴望一片可以停泊心灵的静水。</p> <p class="ql-block"> 他提醒我们,写作不能只写内心独白,也要看见那些塑造我们生活的“体外器官”——手机、监控、快递柜、健康码。它们不只是背景,而是人物命运的一部分。一个母亲等孙子放学,不再站在校门口张望,而是盯着手机里的定位红点;一位老人因不会扫码而被拦在医院门外……这些细节,才是文学该去照亮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教室里灯光柔和,屏幕上的理论层层展开,学生们低头记着笔记。有人皱眉思索,有人频频点头。一位女生在本子上写下:“原来扫地机器人不只是扫地,它也在扫走某种生活仪式感。”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震——文学的敏感,正是从这样的觉察开始的。</p> <p class="ql-block"> 当讲到“组织层次”时,他举了个例子:“为什么现在很多人写‘回不去的故乡’?因为家庭结构变了,族群关系松了,公司成了新的‘部落’。这些变化,都是写作的富矿。”是啊,我们总说“乡愁”,可真正的写作,是要追问:那“愁”从何而来?是谁带走了我们的“故乡”?</p> <p class="ql-block"> “技术外化”这个词让不少人眼前一亮。数字化不只是信息搬家,它重构了记忆、情感甚至身份。当我们的童年回忆都存在云端,文学还能怎样讲述“成长”?这正是我们要面对的挑战。</p> <p class="ql-block"> 话题转入“日常生活批判”,他提到现代主义如何打破古典艺术的日常逻辑。艺术不再模仿生活,而是让生活去模仿艺术。</p> <p class="ql-block"> “感性对抗理性,个体抗拒社会。”这句话像一记钟声,在教室里回荡。有人想起自己写过的稿子,总想追求“深刻”,却忘了写母亲晾衣服时哼的小调,忘了父亲修自行车时皱眉的样子。</p> <p class="ql-block"> 屏幕上出现《狂人日记》《沉沦》《红岩》《创业史》的名字。这些作品曾以不同方式与“日常”角力。有人用疯癫撕开礼教的伪装,有人用革命打断生活的惯性。他说:“真正的文学,从不满足于记录日常,而是追问:这日常是怎么来的?它合理吗?还能怎样?”</p> <p class="ql-block"> “日常生活的四副面孔”让听众豁然开朗。原来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背后竟藏着如此复杂的张力——与启蒙对立,与革命冲突,与理想背离,与存在对抗。《烦恼人生》里的一地鸡毛,不只是琐碎,更是现代人精神困境的隐喻。</p> <p class="ql-block"> 最后进入“方法”部分,他给出了三条路径:深入第一现场,开掘生存寓言,打开内在经验。他说:“别躲在书房里想象乡村,要像梁鸿那样,回到梁庄,住进老屋,听邻居讲家长里短。”</p> <p class="ql-block"> “文学的价值,就在于它挑战我们理解世界的方式。”卡勒的这句话被投在日落飞鸟的背景上,像一句温柔的提醒。写作不是复述常识,而是提供另一种看世界的可能。</p> <p class="ql-block"> 三个方法逐一展开。有人记下:“写作不是逃避生活,而是更深地扎进生活。”当技术让我们越来越“高效”,文学却要我们慢下来,去感受、去怀疑、去追问。</p> <p class="ql-block"> 梁鸿的《中国在梁庄》、陈涛的《在群山之间》被提及,那些扎根土地的文字,让许多人动容。他引用那句:“总会有那么几个决定,将你引向难以预知又充满独特魅力的旅途。”台下有人悄悄红了眼眶。</p> <p class="ql-block"> 贾兴安的《风中的旗帜》、唐慧琴的《月亮湾》也被列举出来。这些作品来自河北,讲述河北,却有着超越地域的力量。它们证明:最本土的,往往也是最普遍的。</p> <p class="ql-block"> 阎连科的《炸裂志》、胡学文的《有生》等,这些“生存寓言”用夸张、变形甚至魔幻的方式,揭示现实的荒诞与沉重。他说:“当现实太坚硬,我们就用寓言撬开它。”</p> <p class="ql-block"> 而韩江的《素食者》、纳兰妙殊的《陶丈夫》则指向“内在经验”。那些看似病态的行为,其实是灵魂在沉默中呐喊。在数字化秩序重塑意识的今天,作家更要守护那些无法被算法归类的情感与执念。</p> <p class="ql-block"> 最后一句话落在屏幕上:“在数字化秩序改变了我们的个体的意识结构的时候,作家要做的恰恰是打开那些无法被技术法则所覆盖的内在经验,因为它与我们真实的精神处境息息相关。”教室里一片静默,仿佛每个人都听见了内心某个角落的回响。</p> <p class="ql-block"> 讲座结束,阳光已斜照到最后一排课桌上。学生们陆续起身,有人抱着书离开,有人围上前去提问。一位年轻教师说:“我一直觉得写作要‘高大上’,今天才明白,锅碗瓢盆里也有史诗。”</p> <p class="ql-block"> 这场“三下乡”的文学培训,没有豪言壮语,却在无数人心中生芽<span style="font-size:18px;">扎根,</span>它让我相信,文学从未远离生活,它只是等待一双愿意凝视平凡的眼睛,一颗敢于叩问日常的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