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灼手记》

墨者

文 | 墨者

2024年9月12日星期四夜廿二时三十五分 于哈尔滨

题记： 哈尔滨，午夜，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在改完第三版方案的间隙，那些焦灼的情绪，终于顺着指尖淌到了纸上。

焦灼似一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扼住我的喉咙。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呼吸的断节——吸气时胸口发闷，像压着半块湿棉花，呼气时又泄得太快，连带着指尖都发颤。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反复划动，明明想查明天的会议纪要，却连解锁密码“0912”都输成了“0921”，纠错时指尖碰得屏幕咔咔响；电量从47%降到39%，那些跳动的文字和图片像蒙着层水汽，看两行就眼晕，眼泪莫名涌上来，又被我狠狠眨回去——连难过都不敢尽兴。桌上的冷咖啡被我端起来又放下三次，舌尖刚碰到杯沿，苦味没尝出来，倒先觉出喉咙发紧，像卡着半片干树叶，咽口水时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跳。思绪如狂风中的落叶，纷乱地撞击着内心的四壁。每一刻都像行走于刀锋，疼痛与无助交织，仿佛下一步便是深渊。

这力量无形，却撕扯着我——焦虑如野火蔓过荒原，一寸寸灼烧残存的理智。我试着闭眼深呼吸，按网上说的“478呼吸法”：吸气4秒，屏息7秒，呼气8秒。可刚数到“5”，脑子里就窜出“明天的方案还没改”“客户的消息没回”，呼吸瞬间乱了节奏，胸口闷得更厉害；想翻开书转移注意力，指尖刚捏住书页，指腹的冷汗就洇湿了纸边，又鬼使神差地摸回手机，解锁、划屏、锁屏，反复循环到拇指发酸。困惑与不安砌成高墙，墙缝里漏进来的夜风裹着楼下便利店的关东煮香味，明明是熟悉的味道，却让我鼻子发酸——连“好好闻个味”都做不到。我贴着墙根蹲下来，膝盖抵着胸口，连“我该怎么办”这句话，都得在心里碎成三截才敢慢慢想。

有时觉得自己走在无尽的迷宫，每个转角都是未知的恐惧。彷徨如黑雾压城，心灯昏暗，路在何方？

我扶着桌子站起来时，膝盖还发着软，起身太急竟有点头晕，扶着桌沿缓了两秒才敢挪步。慢腾腾走到饮水机前，指尖先碰到冰凉的杯壁，瑟缩了一下——这是今晚第一次清晰感觉到“冷”，不是心里的慌，是真实的温度。我按下热水键，看着水流“哗哗”注满杯子，热气漫到指尖时，竟敢把掌心整个贴在杯身外侧。从指尖的凉被暖意裹住，到这股热意顺着手腕爬向胸口，压着的“湿棉花”好像轻了点。我对着杯口呵了口气，白雾散开的瞬间，盯着杯壁上自己的模糊倒影，忽然小声说了句：“你看，你还能接一杯热的。”这句话刚出口，眼泪又涌上来，可这次没忍，任它砸在杯壁上——原来承认“我能做到一件小事”，比硬撑着“我没事”轻松多了。

然而我深知：

不能就此沉沦。

纵然纷乱如麻，仍要直面这一切——

唯有迎向风浪，才能找回内心宁静；

唯有直视深渊，才能窥见光来方向。

我不愿被吞噬。

愿以残存的意志，

劈开迷雾，

再见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