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山泉,满篓梅香

杜茂

<p class="ql-block">  1980年6月的那个星期天,天刚蒙亮,我便约上上下院子的小伙伴,揣着对野杨梅的热切期盼出发了。每个人的书包里都塞着两个麦面粑粑、一个装满井水的玻璃瓶,背上小背篓,朝着罗么什咀方向的远山迈进。</p> <p class="ql-block">  我们从红梅大队门口向西出发,出村后顺着永华公路走到谷芹大海埂的岔路口,往南蹚过清浅见底的谷芹河,便到了大坡脚。翻过大坡,穿过杜家坟下的杨梅箐,再翻过山卡,就踏上了大纪罗的赶街路。此时,每个人带的水早已喝光,口干舌燥的我们脚步愈发沉重。就在这时,曾跟着大人去过罗么什咀的小甲突然眼前一亮:“前面那片绿箐的大石崖下,有个‘一碗水’,咱们到那儿喝够歇够再走!”</p> <p class="ql-block">  顺着下坡的小路,一片绿意盎然的小山箐果然映入眼帘。路口旁的大岩下绿草如茵,隐约可见湿润的水迹。走近了才发现,大石崖下的平整石板上,有个直径约五十公分的石凹,像一只天然雕琢的大碗,盛满了清澈透亮的山水——这便是“一碗水”!我们立刻蜂拥而上,有的弯下腰用洗净的小手捧起甘甜的泉水酣畅痛饮,有的双膝跪在石碗边,双手扶着边缘伸长脖子直接用嘴喝个痛快。解渴后,各人又把空玻璃瓶灌满,才算解了燃眉之急。</p> <p class="ql-block">  休息片刻,我们准备往大纪罗村后的山顶进发摘杨梅。熟谙山路的小甲严肃地叮嘱大家:“路上要省着喝水,过了大纪罗的木廊桥,还要爬橄榄坡,那坡比大坡长几倍,一路上可没水!”我们将信将疑,可当爬上两旁满是松树的橄榄坡时,喉咙里果然像着了火一般干涩难耐。幸亏记着小甲的话,口渴时只敢抿一小口水润喉,硬生生忍着渴爬完了全程。</p> <p class="ql-block">  足足攀爬一个多小时,长满野杨梅的山头终于出现在眼前。我们先在一棵大松树下歇脚,喝了几口水缓过劲,便迫不及待地四散开来,在山箐顶坡的松林空隙处寻找杨梅树。</p><p class="ql-block"> 在一片山坡上,长着一丛丛的野杨梅。那些大多高约一米、树冠呈圆头形的野杨梅树,枝繁叶茂,浓绿的倒披针形叶片间,挂满了橄榄大小的圆球形果实。完全熟透的杨梅呈暗红色,酸甜的果香扑鼻而来;未全熟的果子蒂部突出,还带着黄绿色。这种果子较大的野生杨梅,家乡人称之为“小树杨梅”。我们踮着脚、伸着胳膊,专挑熟透的红紫果子摘,不一会儿,每个人的小背篓就堆得满满当当。</p> <p class="ql-block">  此时太阳正当头,已到早饭时分。我们重新聚到大松树下,拿出麦面粑粑,可水已所剩无几,只能就着一点点水,匆匆啃了几口干粑粑,便背起沉甸甸的背篓准备返程。返程的路与来时相反,上坡变成了下坡,脚步轻快了许多。走了四十多分钟,我们再次回到“一碗水”。这一次,大家再也按捺不住,一个个双膝跪地,双手扶着石碗边缘,大口畅饮清甜的山水,甘冽的泉水顺着喉咙流下,一路的疲惫仿佛被瞬间冲走。</p><p class="ql-block"> 我们坐在草地上歇气,把剩下的麦面粑粑全部吃完,又各自装满一瓶水,才背着装满野杨梅的背篓,踏着夕阳余晖,开开心心地往家走去。那一碗山水的清甜,伴着野杨梅的酸甜,成了童年最难忘的味道,深深镌刻在记忆深处,久久不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