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来丽

狂飙

<p class="ql-block">  二哥和两个姓杨的朋友从香格里拉赶来,一路风尘落在丽江的黄昏里。下午五点四十,火车到站,我接上他们,直奔海边人家。爸爸、四弟、金梅、小马,加上我们几个,八个人围了一桌。菜一盘盘上来,鱼火锅咕嘟着热气,话也跟着翻腾起来。我们聊起东川,聊那些年翻山越岭的日子,仿佛一眨眼,就从背书包读书的青年,走到了如今各自奔波的中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天边刚染上暮色,晚风裹着咸味吹过街角。二哥抿了口酒,眼神有点远:“那时候在东川,哪想过今天能坐这儿喝酒。”没人接话,可谁都懂。香格里拉的事没干成,可人到了,心也近了。有些事不必说透,就像这顿饭,吃的是菜,暖的是旧情。</p> <p class="ql-block">饭局过半,灯光柔和地洒在桌上,映着杯盘间的笑语。四个人围坐,其实满屋都是人,可镜头只留下最静的那一刻——有人低头夹菜,有人举杯欲饮,窗外城市灯火如星,像是为这场久别重逢悄悄点亮的夜。没人说话,可气氛松弛得刚刚好,像一段老歌,不响,却入心。</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回弟请我们在一家叫“院子里餐厅”的农家乐吃饭。招牌是手写体,茅草屋顶,绿植爬墙,门口摆着几盆开花的草木,晴空下显得格外清亮。我们坐在院中,头顶是遮阳伞,脚边是微风掠过的树叶影。火锅刚上,热气腾腾,回弟笑着说:“昨天是接风,今天是送行,咱们慢点吃。”</p> <p class="ql-block">院子里有把大伞,伞下是木桌木椅,我们坐着闲聊,笑声轻轻飘在空气里。背景是黄墙黑瓦的老屋,茅草凉亭旁绿意盎然。我坐在那儿,看着二哥敬酒给杨高江、杨顺财,突然觉得,所谓团聚,不是非得成什么事,而是有人愿意陪你浪费时间,听你说废话。</p> <p class="ql-block">父亲和二哥坐在庭院的椅子上,一个戴黑帽,一个穿绿毛衣,安静地望着院子。他们不说话,可那种宁静像是从岁月里长出来的。我忽然想起爸爸年轻时的模样,也这样坐着,看书,看报,不急着回答任何问题。这一刻,我好像懂了什么叫“老去也无妨,人在就好”。</p> <p class="ql-block">桌上纳西腊肉土火锅正沸,菜叶打着旋儿沉浮。牛肉片、青菜、水烤粑粑,筷子横在碗边,杯子还冒着热气。这顿饭没那么多讲究,可每一口都踏实。二哥夹了一筷子竹笋,说:“就这味儿,比香格里拉的风实在。”</p> <p class="ql-block">我们围坐在圆桌旁,火锅在中央咕噜作响,墙上挂着一幅字,没看清内容,只记得那笔锋有力,像谁在悄悄提醒:多碰杯,常见面。灯光暖,话也暖,四弟讲了个笑话,满桌哄笑。那一刻,仿佛东川的雪还在下,香格里拉的路还在延伸,而我们,始终没走散。</p> <p class="ql-block">五个人坐在传统建筑的台阶上合影,门匾写着“多瑞松市西面”,阳光洒在石砖地上,映出影子。他们笑得自然,像一群老友常有的样子。四、五年一家人没在一起合影了,有些情分,不在照片里,而在你愿意为一个人停下脚步的瞬间。</p> <p class="ql-block">那幅字挂在墙上,墨迹酣畅:“多碰杯常见面。”没落款,也不需要。它就那样静静挂着,像一句叮嘱,又像一场约定。我看着它,忽然想,二哥来一趟丽江,没赚到钱,没干成事,可我们一家吃了二顿饭,说了两天话,笑了好几回。这不就是最实在的“干成”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人这一生,总在追逐远方的事,可真正暖人的,往往是近处的灯、桌上的菜、对面的人。二哥来了,又走了,可那几顿饭的热气,还在心里烧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