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光 生命中的墙

徐仁林

2025年11月6日是今年最后一天的深秋，本文作者的思绪又回到20多年前的一个深秋

又到深秋，二十三年前母亲临终前那束刻进骨髓的光，依旧稳稳照亮我前行的路。父母于我，是时光里永不熄灭的光，更是生命中最坚实的墙。

那年深秋，母亲的病房里总飘着冷涩药味，她的呼吸日渐微弱，生命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临终前一日傍晚，她忽然攥紧我的手，喉间溢出细碎喘息，眼神却异常执拗：“想……去看看你爸。”我们慌忙扶她下床，她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床头柜的小镜子，一点点将凌乱发丝抿顺——这份体面，是她留给老伴最后的温柔。

弟弟的车碾过满地落叶，停在养老院门口。我和小妹架着母亲，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踉跄着走进父亲的单间。一进门，母亲便用力挣开我们，扶着墙挪到离病床最远的藤椅上，背对着光，生怕父亲看清她憔悴不堪的模样。相濡以沫五十余载，此刻无需半句言语，两道浑浊却深情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似要将彼此轮廓刻进永恒。短短三分钟，母亲双眼微阖，气息微弱得几乎不可察，却又突然猛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老头，你累了，歇着吧，我们……走了。”那一瞬间，她瘦弱的身影在昏暗中仿佛镀上一层光，让我忽然懂得，何为爱的坚韧与克制。

次日凌晨，母亲在静谧中离去，嘴角还带着浅浅笑意。二十八天后，父亲也追随她而去——半个多世纪的陪伴，他们从未想过要分开。那一刻我轰然明白，父母曾是替我们挡住风雨与死亡的墙，如今墙倒了，我们便要成为下一代的墙，扛起这份沉甸甸的传承。



父母识字不多，却揣着最纯粹的善良，厚道待人、热心助人。母亲大半辈子扎根农村，守着几分田操持家务；父亲在工厂干了一辈子，机器旁的岁月磨硬了掌心，却暖了整个家。他们一生在泥土与机器间刨生活，用沉默的行动教会我们坚毅与吃苦。这份藏在岁月褶皱里的精神财富，早已融入骨血，成为此生取之不尽的温暖与力量。

如今深秋的风又起，落叶纷飞如当年，那束光始终在记忆里明亮，那堵墙的力量始终在生命里支撑。往后余生，我们带着这份爱与传承前行，活成他们期盼的模样，也成为下一代的光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