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仙子引子

美友22482713

《黄河仙子》

该文根据拙作《水土谱》剧本改写

引 子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一朵白云自天际漫来，风卷着它加快了脚步，竟在半空翻涌成有声有色的浪，继而淅淅沥沥落起雨来。雨点或大或小、或疾或徐，密密匝匝洒向河流，淋遍山川。雨水浸润大地，草木抽芽，鸟兽滋生，世界便循着生机，一步步走向欣欣向荣。

太阳破云而出，金色光辉漫过岁月长河，将无数奇闻轶事编织其中，在四季轮回的人世间，静静演绎，悄悄流传……

却说那遥远年代，苍穹似被撕裂一道永难愈合的伤口，暴雨无休无止，倾泻了不知多少春秋。曾滋养万物的黄河，终是挣脱河床的桎梏，化身为暴怒的金色巨龙，浊浪排空，裹挟着泥沙断木，吞噬着它曾哺育过的一切生灵与家园。

平原沦为泽国，丘陵缩成孤岛，茂密森林只剩几缕残枝在水面无助挣扎。人类世代栖息的村落，那些曾飘荡着炊烟与欢笑的地方，此刻已无声沉入浑黄水底。文明的火种在滔天洪水中摇摇欲坠，几近熄灭。

幸存者们紧紧聚拢在女娲身边。她是部族的首领，更是众人绝境中唯一的精神支柱。人们拼尽全力求生：捆扎的草垛成了临时筏子，粗壮的树干成了抵御浪涛的依靠。可在天地之威面前，人类的力量竟如此渺小——惊涛骇浪如同饥饿的猛兽，一次次撕扯着这支残存的队伍。

雨水冰冷刺骨，模糊了求生的视线，也冻僵了心底的希望。女娲站在及腰的洪水中，声音早已嘶哑，却仍一遍遍呼喊着、鼓舞着，手臂一次次将濒临淹没的族人拉回身边。她眼睁睁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被洪水卷走，听着一声声绝望的呼喊戛然而止，心如同被钝刀反复割扯。那些都是她的孩子，是她发誓要守护的子民啊。

洪水无情上涨，生存的空间越缩越小。人群渐渐稀疏，哭喊声也慢慢微弱。终于，当身边最后一个紧抓着她衣角的族人无力松开手，沉入浑浊的漩涡时，女娲的世界彻底陷入了死寂。

天地茫茫，唯余她一人。

她抱住一根随波逐流的浮木，在茫茫水面上不知漂浮了多久。意识在寒冷与疲惫中渐渐模糊，唯有求生的本能，死死支撑着她的身躯。忽然，一座巍峨的山峰如不屈的脊梁，刺破迷蒙水雾，闯入视野——那是风山，这片土地上最后的高地。

求生的欲望让她爆发出最后的气力。她丢弃了浮木，在湿滑的岩石上挣扎攀爬，尖锐的石棱划破手掌与膝盖，鲜血混着泥水，在身后留下一道道斑驳的迹痕。当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颤巍巍站在风山之巅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仿佛无边无际的黄水瀚海。

曾经部族聚居的河谷，孩子们嬉戏的草场，祭祀神灵的广场……一切都被埋葬在这片死寂的黄水下。天空是铅灰色的，沉重得让人窒息。风雨虽已渐歇，却依旧如哀歌般，呜咽着掠过山巅。

她失去了所有——族人、家园、过往的一切……极致的孤寂与悲怆，如同四周的洪水，将她紧紧裹挟。女娲仰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与滚烫的泪水相融。她向着那仿佛永不会放晴的天空，发出了源自生命最深处的不甘与质问：“为何要将我的族人赶尽杀绝——！”

这呐喊，是一位母亲痛失所有孩子的悲鸣，是一位首领守护失败的痛悔，更是一个种族面对灭绝命运时，灵魂深处迸发出的最后倔强。声音在空阔的水天之间孤独回荡，穿透雨幕，直上九霄，似要叩问那至高无上的天意。

没有回应。唯有风声呜咽，水声潺潺，以及弥漫在天地间的，深沉到极致的寂静与绝望。
　　
她伫立山巅，宛如一尊被遗忘的图腾。脚下，是毁灭的旧世；前方，是迷茫的迷途。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死寂与黑暗之中，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已在她破碎的心底，如微弱的火种般，悄然孕育、滋长。
　　
一个时代终结了。而另一个时代，正等待着被重新塑造。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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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 见

作者简介:张九锁，山西省大宁县人。退休干部，爱好文化研究。出版有《黄河文化》《大河古话》《水土谱》《机械厂之歌》《建设教育強县》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