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闽侯“半旦”之乐

潘建军

<p class="ql-block">承受老知青夫妇的厚爱,今参加闽侯县南屿镇浦口村朱老师举办的半旦盛宴。中午四桌,晚餐五桌。这“半旦”二字,过去我总听乡人念作“伴蛋”,以为不过是随口一说的土话,直到今日才明白,它背后竟藏着一段沉甸甸的乡愁与礼俗。按福州民俗考证,其规范写法应为“半旦”,亦有“半诞”“搬蛋”等俗写,而专家推究本字,竟是“半丈”——方言谐音“有喝”,寓意宴饮欢聚,一字之差,却道尽了人间烟火的温度。</p> <p class="ql-block">半旦之日,不择贵贱,不论亲疏,只要脚步踏上这片土地,便是座上宾。我走在村中小径,阳光穿过树梢,电线横过蓝天,像是现代生活不经意划过古老记忆的一笔。脚下的泥土干爽,枯叶轻响,路旁一只绿色塑料袋随风轻颤,仿佛在提醒:即便时代变迁,这村落的呼吸依然真实可触。</p> <p class="ql-block">街道窄而安静,两旁是斑驳的老楼,树木浓荫蔽日。我们的车停在村口,几位知青战友提着礼品走向主人家,摩托车停在巷口,生活就这样不疾不徐地流淌。这里没有喧嚣的市声,只有邻里间淡淡的招呼,像极了记忆中那个还未被城市吞没的故乡。</p> <p class="ql-block">一栋老木屋静静立着,瓦片覆顶,藤蔓攀墙,门框上贴着鲜红的对联,字迹遒劲。那红,像是从岁月深处燃起的一簇火,照亮了风雨剥蚀的木板。我驻足片刻,仿佛听见了祖辈围炉夜话的声音,闻到了灶上米饭的香气。</p> <p class="ql-block">庭院里,我们知青战友一群人围坐在红白格子桌布的桌旁,水果堆满盘,笑语盈盈。大树撑开浓荫,红砖墙沉默地守候。他们或许不是血亲,却是几十年换工互助中结下的“人情亲”。这种情谊,不在礼金厚薄,而在一碗热汤端来时的那句“趁热吃”。</p> <p class="ql-block">我们在主人家的院子里,红色桌布映着阳光,桌上菜肴丰盛,老屋门窗贴着对联,绿植环绕。孩子们在边上跑动,老人举杯相敬。这哪是普通聚餐?分明是一场对土地、对人情的集体感恩。半旦之宴,原就是答谢半年辛劳、酬谢邻里相助的节庆。</p> <p class="ql-block">阳光洒在庭院,红白格子桌布上摆满佳肴,众人举箸共食。背景里砖墙斑驳,对联迎风轻摆。我忽然明白,所谓“半旦”,不只是“一年过半,节庆相迎”,更是农耕社会里人与人之间最朴素的信任——你家割稻我来帮,我家打谷你来助,到了日子,便摆一桌酒,把心也端上桌。</p> <p class="ql-block">我们举杯,人虽老,笑容在阳光下格外明亮。那一刻,没有身份之别,只有共饮一杯的热忱。这仪式或许简化了,祠堂前的锣鼓也不再日日响起,但只要还有人记得为何而聚,半旦的魂便未曾走远。</p> <p class="ql-block">一桌丰盛的菜肴,红烧肉油亮诱人,海鲜汤泛着奶白,青菜翠绿,凉拌菜爽口开胃。筷子交错间,是味道的记忆,也是情感的流转。这些菜未必名贵,却是乡人用半年收成精心备下的心意。</p> <p class="ql-block">不远处,一锅白米饭静静摆在蓝塑料凳上,金属勺子斜靠锅边。米饭蒸腾着热气,像极了童年灶台上的那一锅。它不声不响,却是整场宴席的根基——有饭,才有家。</p> <p class="ql-block">庭院一角,木质顶棚下绿植茂盛,一张木桌摆着碗碟炊具,像是随时准备再添一锅热菜。这里不只是吃饭的地方,更是生活的舞台。红装饰物挂在檐下,风一吹,轻轻晃动,像是在为这场人间欢聚打着节拍。</p> <p class="ql-block">一座中式老宅静静伫立,深色瓦片,红灯笼高挂,围墙雕花精美。一辆汽车停在门前,现代与传统在此交汇。半旦之宴,不再只是闭门自庆,它正以新的姿态,接纳归来的人、远行的客,甚至陌生的访者。</p> <p class="ql-block">灰瓦屋檐下,木雕精致,红柱对联鲜艳,石板路整洁延伸。蓝天白云之下,这座建筑像一位沉默的长者,见证着一次次团聚与告别。它不说话,却用每一片瓦、每一根梁,诉说着“家”与“归”的意义。</p> <p class="ql-block">一面木墙上挂着展板,写着“闽台千丝连血脉 融合发展谱新篇”。字句庄重,却与这村落的温情如此契合。半旦不只是闽侯的风俗,更是中华文化中“聚”与“和”的缩影——血脉相连,情谊不断,哪怕散落天涯,终有一日,共饮一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