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妮

古道西风

<p class="ql-block">  国庆长假,高速免费,去乡下走走成了首选。</p><p class="ql-block"> 我所说的乡下不是那种宽泛意义上的有山有水有农庄的地方,是我五十年前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山村,也可以称做第二故乡吧!</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公路交通真是好,平坦宽阔自不必说,就是乡路、村路虽然越走越窄,但毕竟柏油路通到了山村。这得感谢国家建设新农村的政策。</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村里的路被厚厚的尘土覆盖,看不出路面是柏油还是黄土。</p><p class="ql-block"> 村路的一边支棱着各家的棚子,一边是栅栏围着的宅院。宅院里建有新旧不同的瓦房。可能是生活好起来了,院里院外堆着各种农机具及杂物,显得很凌乱。完全没有了从前那种门厅利落、错落有致的清清爽爽,虽然那时家家户户都是茅草屋。</p><p class="ql-block"> 我随父母 离开这个小山村大约有五十年之久了,但在记忆的深处终究还是留有许多美好!</p><p class="ql-block"> 五七战士的流放,不仅改造了灵魂也与朴实厚道的农民建立了父辈子辈的交情的……。</p><p class="ql-block"> 所以此次造访并不冒然。</p><p class="ql-block"> 借父母积缘的光被卢二家闺女燕子喊来说,“姑,过节了,来乡下走走呗,我也回家的,还说把车后备箱清理干净多装点地瓜。”(据说这里的地瓜因为好吃而有点小名。)</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卢二家院子里的台阶上裂口的大西红柿摇摇欲坠,透着甜甜的诱惑;初秋的大白菜还松散着绿绿的叶片,在静静地等待着饱满。</p><p class="ql-block"> 几箱地瓜已在院落的台阶上摆好,整整齐齐。</p><p class="ql-block"> 秋天了,农田里的丰收早就收在了院落里或者钱包里。</p><p class="ql-block"> 因为受邀所以卢二家早早准备了饭菜,中午时分主客便围桌而坐推杯换盏。</p><p class="ql-block"> 我特意要了一张此地特有的刮煎饼,煎饼是干的需要用水洒润一下,也叫点水。水点的有点少,时间又短,所以煎饼有点硬,我的牙又不允许我生拉硬拽,于是我一边慢吞吞的啃着一边遥望着窗外。</p><p class="ql-block"> 我发现院子的台阶下大门口里坐着一个头发蓬乱、身形佝偻的年龄很大的女人。我便问那是谁?燕子说,“姑,那是胡二妮,你应该认识的”。</p><p class="ql-block"> 噢,胡二妮,我在记忆里快速翻找。</p><p class="ql-block"> 胡二妮,她年龄与我相仿,记忆里我们曾经一起趟河去上学,还一起冒雨去大队部看过电影……。 </p><p class="ql-block"> 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不读书了,好像是脑子不太灵光,家里又穷,又早早没了娘,家里家外需要人手。</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们年龄都小,我在白石山公社的中学读书,一周才能回家一次,第二天又要回到学校,所以我与她的交集并不多。但是我们家跟她家却有着很深的情谊。</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兄妹二人,哥哥在我家下放农村的第二年中学毕业后就参加了农社的社会劳动,因为年龄小劳动强度大不慎得了肾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喝狗肉汤可以治肾炎。胡二妮的“达”(即父亲)便不言不语的回家把他家的大黄狗给杀了,收拾干净后送到了我家。我记得那时我哥顿顿一碗狗肉汤,我每天一盘狗肉。也不知道是不是喝狗肉汤管用,反正我哥的肾病好了 。这份情谊我的父母一直感念,每逢“过年”她全家人的新衣服,我母亲都是最先给缝制的。</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们回城了,少了来往,二妮的爹也去世的早,她家没有男丁,好像只有大妮和二妮。</p><p class="ql-block"> 按停回忆健,但见卢二的媳妇对我说“二妮好像是来看你的”,我愣了片刻便赶紧放下那半张煎饼跑出来。</p><p class="ql-block"> 我与卢二的媳妇邀她进屋一起吃饭,她不肯,红着脸说“在院子里等我,让我继续去吃饭”。我说“那你先回家等我,吃完饭我去看你”。</p><p class="ql-block"> 她这才回身出了院门回去。</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大略记得她家的位置,从给卢二家的礼物中匀了一些带上,便寻着记忆打开了她家的大门,她在忙碌着……!</p><p class="ql-block"> 她的家那叫一个乱,二间瓦房带一个偏房的院子里栓着三头牛。牛粪堆在牛棚与院门之间,也就是说进院门得先经过牛粪堆。割回来的豆角秧、玉米杆、地瓜箱子有的没的堆了一地,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二妮热情的招我进屋,我跨过一个装着污水的桶迈进她的房间。一铺小炕堆满了各种杂物,炕中间有一块不足两平方的空间,放着一床被子,我说“你就睡在这里?”她点了点头。</p><p class="ql-block"> 从房间里出来,我仔细的看了看她,粗糙的皮肤但脸颊颇有血色。我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她说“燕子告诉我的,我就想看看你,跟你说几句话”。她原来就特别爱笑,虽然笑的不怎么好看,憨憨的,但特别真诚透着没啥心眼。</p><p class="ql-block"> 五十多年没见了,她憨憨的样子基本没变。我打量着房舍院子问“你的其它家人呢”,她说“早年老公是山东来的木匠,跟她结婚生了儿子后不久就跑了。几十年了,儿子都快五十的人了,家里不富裕也没有娶上媳妇。她馄饨不清的表述着,我听了个大概 。</p><p class="ql-block"> 她说“你也老了,不是那个脸蛋红扑扑的梳着两个粗辫子的小姑娘了”。我也憨憨地笑了,我的笑里是岁月流逝的无奈;她也笑了,她憨憨的笑里我没有看到生活的凌乱反而还有那么一点点满足。</p><p class="ql-block"> 挥手告别出来,她送了我到卢二的家门口。</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一会儿,她跟儿子开着三轮车送来两箱地瓜让我带走,我没有要,让她留着卖钱。卢二说“这娘俩干农活俩不顶一个”。</p><p class="ql-block"> 虽然二妮有点笨,有些憨,岁月雕刻的纵横痕迹里却透着对生活的从容与坦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