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图 片:Ai制作</p><p class="ql-block">文 字:一梦河下</p><p class="ql-block">美篇号:52852225</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第3回 秋窗苦读科举梦 病榻愁煎父子情</b></p> <p class="ql-block"> 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深秋,淮安府山阳县河下古镇浸在一片清冽的秋光里。大运河的流水褪去了仲夏的浑浊,变得澄澈如镜,漕运旺季已近尾声,最后一批满载粮食、药材的漕船正缓缓北上,船桅上的风帆在秋风中微微鼓胀,像倦鸟收拢的翅膀。</p><p class="ql-block"> 船工们的号子声也少了几分雄浑,多了几分归乡的急切,与文通塔上铜铃的清响交织,顺着带着桂花香的风,漫过青石板铺就的街巷。</p><p class="ql-block"> 湖嘴大街两侧,商铺的幌子在秋风中摇曳,“济生堂”药铺门前,晾晒的草药已换成了防风、紫苏、菊花等秋日润燥之品,药香与街角桂花的甜香缠在一起,沁人心脾。</p><p class="ql-block"> 镇上的百姓们忙着晾晒秋收的谷物,孩童们在文通塔下追逐嬉戏,捡拾落在地上的桂花,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唯有吴守让家的小院,透着与这秋景格格不入的凝重。</p><p class="ql-block"> 十八岁的吴鞠通,身着青布长衫,正坐在窗前苦读。书桌上,《四书集注》《五经正义》堆叠如山,油灯的光映着他清瘦却坚毅的脸庞,眉宇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备考的疲惫与沉稳。</p><p class="ql-block"> 距离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的乡试,仅剩不到一年的时间,这是他科举之路的关键一步,也是父亲吴守让毕生的期盼。</p><p class="ql-block"> 他每日天不亮便起身诵读,深夜才熄灯歇息,四书五经早已烂熟于心,连晦涩的注疏也能倒背如流。</p><p class="ql-block"> “瑭儿,夜深了,喝碗莲子羹再读吧。”赵氏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走进来,轻轻放在桌上。她看着儿子熬红的眼睛,眼中满是心疼,却不敢多劝——她知道,科举是吴家的希望,也是儿子的执念。</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放下手中的书卷,接过莲子羹,温声道:“娘,您也早点歇息,不用管我。”</p><p class="ql-block"> 他喝了一口,莲子的清甜在舌尖化开,驱散了些许疲惫。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角,那里放着一枚铜制砭石,正是陈景元大夫所赠,这半年来,他时常会摩挲着砭石,想起王大婶的悲剧,想起父亲日渐加重的咳嗽,心中那丝蛰伏的医念,总会悄悄冒头,却又被他强行压下——乡试在即,他不能分心。</p><p class="ql-block"> 父亲吴守让的咳嗽,自去年深秋便未痊愈。起初只是晨起偶咳,伴着少量白痰,他只当是教书劳累、风寒侵体,随意买了些止咳的草药服用,并未在意。</p><p class="ql-block"> 可随着冬日临近,咳嗽越来越频繁,有时整夜都无法安睡,痰也从白痰变成了黄稠痰,偶尔还带着血丝。</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多次劝说父亲去“济生堂”找陈景元大夫诊治,可吴守让总说:“不过是小疾,耽误了你备考大事,得不偿失。”</p><p class="ql-block"> 他依旧每日去私塾教书,傍晚回来便坐在灯下,陪着儿子读书,只是剧烈的咳嗽声,常常打破书房的宁静。</p><p class="ql-block"> “爹,您的咳嗽又重了,今日就别去私塾了,在家歇息吧。”吴鞠通放下莲子羹,担忧地说。</p><p class="ql-block"> 吴守让摆摆手,咳了几声,喘着气道:“无妨,私塾的孩子们等着我授课,岂能因这点小疾耽误功课?你专心读书便是,不用管我。”</p><p class="ql-block"> 他拿起桌上的《论语》,想要掩饰咳嗽的不适,却又忍不住咳了起来,脸色憋得通红。</p> <p class="ql-block"> 吴鞠通看着父亲难受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他想起《黄帝内经》中“秋伤于湿,冬生咳嗽”的记载,父亲常年在私塾教书,私塾阴暗潮湿,又加之去年温病流行,邪气未完全消散,父亲的咳嗽,恐怕并非简单的风寒,而是湿热内蕴、肺阴亏虚所致。</p><p class="ql-block"> 他试探着说:“爹,您的咳嗽,或许是肺阴不足,湿热未清,不如用些润肺清热的草药,比如麦冬、川贝、桑叶,煮水喝试试?”</p><p class="ql-block"> 吴守让闻言,眉头微蹙:“瑭儿,你如今的要务是备考乡试,这些医理杂学,日后再研究不迟。医者之事,关乎人命,岂能凭几本医书就妄下判断?我已请李郎中看过,他说是风寒未愈,开了止咳散,服用几日便会好转。”</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还想劝说,却见父亲脸色沉了下来,只好作罢。他知道父亲的脾气,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更何况在父亲心中,科举才是重中之重,医理不过是“旁门左道”。</p><p class="ql-block"> 可他看着父亲服用李郎中的止咳散后,咳嗽并未好转,反而日渐加重,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强烈。</p><p class="ql-block"> 这日,吴鞠通去县学参加乡试模拟考,路过漕运码头时,看到几个漕工正围着一个中年男子叹息。</p><p class="ql-block"> 那男子正是去年患湿温的漕工之一,虽侥幸存活,却留下了咳嗽、气喘的后遗症,今日突然病情发作,倒在码头动弹不得。</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心中不忍,走上前问道:“大叔,他这是怎么了?”</p><p class="ql-block"> 一位年长的漕工答道:“吴公子,他去年得了湿温,虽捡回一条命,却落下了病根,时常咳嗽气喘,今日搬运货物时,不知怎的就倒了。我们想去请陈大夫,可陈大夫昨日去乡下出诊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蹲下身,仔细观察那男子的症状: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咳嗽时胸口剧烈起伏,吐出的痰黄稠带血,脉象浮数而弱。</p><p class="ql-block"> 他想起《黄帝内经》中“肺为娇脏,喜润恶燥”的记载,又结合去年治疗湿温的经验,判断这男子是湿温后遗症,肺阴亏虚,湿热未清,导致肺气失宣。</p><p class="ql-block"> “大叔,我这里有个简单的法子,你们可以试试。”吴鞠通说道,“去运河边采些新鲜的桑叶、菊花,再去药铺买些麦冬、甘草,一起煮水喝,能润肺清热,缓解咳嗽气喘。”</p><p class="ql-block"> 他怕漕工们记不住,还特意写下药材的用量和煮制方法。漕工们半信半疑,但眼下别无他法,只好按照吴鞠通的说法去做。</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看着他们扶着男子离去,心中默念:“但愿能有用。”</p><p class="ql-block"> 他没有多留,匆匆赶往县学——今日的模拟考至关重要,关乎乡试的排名和信心。</p> <p class="ql-block"> 模拟考结束后,吴鞠通走出县学,只见同窗汪廷珍正在门口等他。汪廷珍比吴鞠通年长三岁,已中秀才多年,此次乡试志在必得。</p><p class="ql-block"> “配珩,今日考得如何?”汪廷珍笑着问道。</p><p class="ql-block"> “尚可。”吴鞠通答道,脸上却难掩忧虑。</p><p class="ql-block"> 汪廷珍看出了他的心思,问道:“你神色不佳,可是有什么心事?”</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叹了口气,将父亲咳嗽加重的事情告诉了汪廷珍。汪廷珍闻言,皱眉道:“令尊的病不可小觑,去年温病流行,不少人虽痊愈,却留下了肺腑之疾。李郎中固执己见,惯用伤寒之法,恐怕不对症。不如我陪你去‘济生堂’问问,陈大夫何时回来?”</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点点头,两人一同前往“济生堂”。药铺的伙计告诉他们,陈大夫明日才能回来。无奈之下,吴鞠通只好买了些麦冬、川贝、桑叶,准备回家给父亲煮水喝。</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中,吴鞠通发现父亲正躺在床上,脸色潮红,呼吸更加急促,咳嗽声也变得微弱。</p><p class="ql-block"> 赵氏坐在床边,抹着眼泪:“瑭儿,你可回来了,你爹刚才咳得厉害,还发起了高烧。”</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心中一紧,伸手摸了摸父亲的额头,滚烫如炙。他连忙拿出刚买的药材,冲进厨房,生火煮药。</p><p class="ql-block"> 吴守让躺在床上,看着儿子忙碌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却依旧嘴硬道:“瑭儿,别忙活了,我没事,明日还要去私塾。”</p><p class="ql-block"> “爹,您都烧得这么厉害了,还想着私塾!”吴鞠通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今日我在码头遇到一位漕工,他也是去年湿温留下的病根,我让他用桑叶、菊花、麦冬煮水喝,应该能缓解症状。您就听我一次,喝了这碗药,说不定会好些。”</p><p class="ql-block"> 药煮好后,吴鞠通将药汁过滤出来,放温后递给父亲。吴守让看着儿子恳求的眼神,终于不再拒绝,接过药碗,慢慢喝了下去。</p><p class="ql-block"> 药汁入口微苦,却带着一丝清甜,喝下去后,喉咙顿时感觉清爽了许多,咳嗽也缓解了几分。</p><p class="ql-block"> “好像……真的舒服些了。”吴守让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心中一喜:“爹,这药能润肺清热,您明日再喝一剂,看看效果。等陈大夫回来,我们再请他好好诊治。”</p><p class="ql-block">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当晚三更,吴守让的病情突然恶化。他浑身高热不退,意识模糊,口中胡言乱语,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赵氏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叫醒吴鞠通。</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冲进父亲的房间,只见父亲脸色赤红,嘴唇干裂,呼吸微弱,脉象洪数而乱。他知道情况危急,来不及多想,背起父亲就往“济生堂”跑。</p><p class="ql-block"> 深夜的河下古镇万籁俱寂,只有吴鞠通的脚步声和父亲微弱的咳嗽声,回荡在青石板路上。运河的流水声在耳边作响,像是在为他们焦急地催促。</p><p class="ql-block"> 赶到“济生堂”时,药铺大门紧闭。吴鞠通用力拍打门板,喊着:“陈大夫!陈大夫!救命啊!”</p> <p class="ql-block"> 过了许久,药铺的伙计才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吴公子,陈大夫还没回来,要明日一早才到。”</p><p class="ql-block"> “那怎么办?我爹快不行了!”吴鞠通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李郎中提着药箱走了过来。他晚上去给邻村的病人出诊,刚回来,看到吴鞠通父子,皱眉道:“吴公子,深夜敲门,何事如此紧急?”</p><p class="ql-block"> “李郎中,我爹病情危重,求您救救他!”吴鞠通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说道。</p><p class="ql-block"> 李郎中走进药铺,给吴守让诊脉后,脸色凝重地说:“令尊这是风寒化热,邪入阳明,需用白虎汤加减,清热泻火,方能退热。”</p><p class="ql-block"> 他一边说,一边写下药方:生石膏五钱,知母三钱,粳米五钱,甘草一钱,黄芩三钱,黄连二钱。</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心中一动,白虎汤是治疗阳明热盛的方剂,父亲的症状确实是高热、脉洪数,符合阳明热盛的表现。但他总觉得,父亲的病根源在湿温后遗症,肺阴亏虚,单用白虎汤清热泻火,恐怕会损伤阴液,加重病情。</p><p class="ql-block"> 他犹豫道:“李郎中,我爹去年曾受湿温影响,肺阴亏虚,单用白虎汤会不会太过寒凉,损伤正气?”</p><p class="ql-block"> 李郎中脸色一沉:“吴公子,你懂什么!令尊此刻高热不退,邪热炽盛,若不及时清热,恐会邪入心包,性命难保!肺阴亏虚是次要的,先退热才是关键!”</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还想争辩,可看着父亲昏迷不醒的模样,终究还是妥协了。伙计按照药方抓药、煎药,很快便将药汁端了上来。</p><p class="ql-block"> 李郎中亲自将药汁灌进吴守让口中,然后对吴鞠通说:“这药服下后,不出一个时辰,体温便会下降。明日陈大夫回来,再让他调理肺阴即可。”</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守在父亲床边,心中充满了忐忑。他看着父亲的脸色,期盼着体温能尽快下降。然而,一个时辰后,吴守让的体温不仅没有下降,反而更高了,口中开始吐白沫抽搐不止。</p><p class="ql-block"> “李郎中,这是怎么回事?”吴鞠通惊恐地问道。</p><p class="ql-block"> 李郎中也慌了,再次给吴守让诊脉,发现脉象更加混乱,沉细而弱。</p><p class="ql-block"> 他喃喃道:“不可能啊,白虎汤应该有效才对,怎么会这样?”</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陈景元大夫终于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他看到药铺里的情景,连忙问道:“怎么回事?”</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连忙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陈景元。陈景元给吴守让诊脉后,脸色铁青地对李郎中说:“李郎中,你又犯了老毛病!令尊根本不是单纯的风寒化热,而是湿温后遗症,肺阴亏虚,湿热内蕴,兼夹外感。你误用白虎汤这样的寒凉重剂,损伤了他的阴液和正气,导致邪热更盛,现在已经邪入心包,情况危急!”</p><p class="ql-block"> 李郎中不服气地说:“陈大夫,他明明高热、脉洪数,就是阳明热盛,白虎汤何错之有?”</p> <p class="ql-block"> “错就错在你只看表象,不究根源!”陈景元怒道,“令尊肺阴本虚,湿热未清,此次外感风寒,是‘虚人外感’,当以‘清热祛湿,滋阴润肺’为主,白虎汤虽能清热,却无祛湿、滋阴之功,反而寒凉伤阴,让湿热更难排出,邪热更盛!”</p><p class="ql-block"> 他一边说,一边写下药方:生石膏三钱(先煎),知母二钱,麦冬五钱,生地四钱,玄参三钱,金银花四钱,连翘四钱,薏苡仁五钱,甘草一钱。“这药以白虎汤轻清清热,加麦冬、生地、玄参滋阴润肺,金银花、连翘清热解毒,薏苡仁祛湿,标本兼顾,或许还有一线生机。”</p><p class="ql-block"> 伙计连忙按照药方重新抓药、煎药。陈景元看着吴鞠通,叹了口气说:“吴公子,令尊的病,根源在去年的温病,加上长期劳累,体质本虚,此次又被误用寒凉之药,想要痊愈,难啊。”</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闻言,心中一沉。他看着父亲抽搐的模样,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如果他当初坚持自己的想法,如果他能早点系统地学习医术,或许就能说服李郎中,或许父亲就不会落到这般田地。</p><p class="ql-block"> 药汁煎好后,陈景元亲自将药汁灌进吴守让口中。又过了一个时辰,吴守让的抽搐渐渐停止,体温也开始缓慢下降,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p><p class="ql-block"> 陈景元松了口气:“暂时稳住了,但还需要后续调理,而且需要一味关键药材——犀角,用来清热解毒、开窍醒神,可犀角价格昂贵,且多由南方通过漕运运来,如今漕运已近尾声,市面上很难买到。”</p> <p class="ql-block"> “犀角?”吴鞠通心中一动,他想起去年漕运码头的药商曾说过,犀角是名贵药材,多用于重症温病。</p><p class="ql-block"> 他连忙说道:“陈大夫,我去码头问问,或许还有漕船留有犀角。”</p><p class="ql-block"> 天刚蒙蒙亮,吴鞠通便赶往漕运码头。深秋的码头,雾气尚未散去,漕船大多已经启航,只剩下几艘正在卸货的船只。吴鞠通挨个询问船主,是否有犀角出售,可船主们要么说没有,要么说价格太高,他根本无力承担。</p><p class="ql-block"> 就在吴鞠通绝望之际,一艘从江南来的商船正在卸货,船主是一位姓王的徽商,去年吴鞠通曾帮他的伙计缓解过湿温症状。</p><p class="ql-block"> 王船主看到吴鞠通,笑着问道:“吴公子,大清早的,何事如此匆忙?”</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连忙将父亲的病情告诉了王船主,恳求他帮忙寻找犀角。</p><p class="ql-block"> 王船主闻言,沉吟道:“我船上恰好有一小块犀角,是用来给家母治病的。既然是吴公子急用,便送给你吧,分文不取。”</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喜出望外,连忙道谢:“王船主,大恩不言谢,日后必有厚报!”</p><p class="ql-block"> 王船主摆摆手:“吴公子去年帮了我的伙计,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令尊的病要紧,你快拿回去给陈大夫用吧。”</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拿着犀角,飞快地赶回“济生堂”。陈景元将犀角研磨成粉,加入之前的药汁中,让吴守让服下。犀角的清热解毒、开窍醒神之力果然强劲,服药后,吴守让的意识彻底清醒,体温也恢复了正常,只是身体依旧虚弱。</p><p class="ql-block"> 陈景元对吴鞠通说:“令尊的命保住了,但身体损伤严重,需要长期调理。我给你开一个调理的方子,每日一剂,煎服三个月,同时要注意休息,不可劳累,饮食以清淡、滋阴为主。”</p><p class="ql-block"> 吴鞠通拿着药方,心中百感交集。他看着父亲虚弱的脸庞,又想起王船主的慷慨相助、陈景元的妙手回春,心中对医学的敬畏和向往,又深了几分。但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乡试,他不能辜负父亲的期望。</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中,吴鞠通一边照料父亲,一边继续备考。父亲的身体渐渐好转,咳嗽也缓解了许多,只是依旧虚弱,无法再去私塾教书。</p><p class="ql-block"> 吴守让看着儿子日夜操劳,心中充满了愧疚:“瑭儿,是爹拖累了你,耽误了你的备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爹,您别这么说,您的身体要紧。”吴鞠通说道,“备考可以延后,可您只有一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然而,命运似乎总是捉弄人。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春,距离乡试仅剩半年时间,吴守让的病情再次复发。这次,他不仅咳嗽、发热,还出现了腹胀、水肿的症状,身体日渐消瘦。陈景元诊断后,说是湿温后遗症引发的脾肺两虚、水湿内停,需要用健脾润肺、利水祛湿的方剂调理,可需要的药材中,不乏人参、鹿茸等名贵之物,吴家本就清贫,父亲治病早已花光了积蓄,根本无力承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吴鞠通看着父亲日渐憔悴的模样,心中的科举梦想,第一次出现了动摇。他开始思考,科举及第固然能光耀门楣,可如果连自己的父亲都无法拯救,这样的功名,又有什么意义?他想起王大婶的惨死,想起码头漕工的痛苦,想起父亲被庸医误治的经历,心中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或许,陈景元大夫当年的话是对的,他与医道有缘,他应该放下科举,潜心学医,拯救更多像父亲、像王大婶这样的人。</p><p class="ql-block"> 可他又想起父亲毕生的期盼,想起自己十几年的苦读,心中又充满了不舍和纠结。</p><p class="ql-block"> 他站在文通塔下,望着运河上往来的漕船,心中默念着汪廷珍曾赠他的诗句:“秉超悟之哲,怀救世之心。”究竟是“救世之心”更重要,还是“科举功名”更重要?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p><p class="ql-block"> 此时的吴守让,似乎看穿了儿子的心思。他躺在床上,拉着吴鞠通的手,虚弱地说:“瑭儿,爹知道你在想什么。科举固然重要,但爹更希望你能做一个自己想做的人,做一个有价值的人。如果你真的想学医,爹不反对……”</p><p class="ql-block"> 话未说完,吴守让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染红了床单。吴鞠通连忙扶住父亲,泪水夺眶而出:“爹,您别说了,我一定好好备考,一定考中乡试,光耀门楣!”</p><p class="ql-block"> 吴守让看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又闪过一丝遗憾。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只希望能亲眼看到儿子科举及第,了却自己毕生的心愿。</p><p class="ql-block"> 然而,吴守让的病情越来越重,身体日渐衰弱。陈景元耗尽心力,也只能勉强维持他的生命。吴鞠通一边照料父亲,一边艰难备考,身心俱疲。</p><p class="ql-block"> 他知道,父亲的生命,或许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而他的科举之路,也可能因为父亲的病故,彻底改变。</p><p class="ql-block"> 漕运码头的漕船依旧往来如梭,文通塔的铜铃依旧清响,河下古镇的繁华依旧如昔,可吴鞠通的世界,却充满了阴霾和不确定性。</p><p class="ql-block"> 他不知道,父亲能否撑到他参加乡试的那一天;他更不知道,当父亲离去后,他是否真的能放下科举,立下“不学医无颜立世”的誓言。</p><p class="ql-block"> 而此刻,陈景元看着吴守让的病情,心中也充满了担忧。他知道,吴守让的病,早已不是药物能够完全治愈的,他能做的,只是尽量延长他的生命。</p><p class="ql-block"> 他看着吴鞠通日渐坚定的眼神,心中暗暗叹息:或许,这场生死离别,才是吴鞠通真正踏上医道的开始。</p><p class="ql-block"> 欲知吴守让能否撑到乡试,吴鞠通最终会选择科举还是学医,且听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