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故人心上过

鲁黔

<p class="ql-block">  清代龚自珍《已亥杂诗》的诗句,“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己是秋”。吾以为,此诗句应是怀念故人旧事的千古绝唱吧。</p><p class="ql-block"> 时至晚秋,数日来,便有了淅淅沥沥的雨,这雨下得很缠绵,缠绵得让人有些许压抑,却也使人思绪跳脱,那原本没空去想的故人旧事、顿觉涌入心间,任欢乐与悲伤在脑海里飘荡……</p> <p class="ql-block">  吾自认为,我的记忆力是超强的好,哪怕是幼儿时的一些琐事,仍能记得清晰如昨,然而,昨天中午饭吃得是什么,却要努力地回想半天,唉!岁月竟然这般无情 ……</p><p class="ql-block"> 我与祖父母的感情很深,概如是他们从小把我看大的吧。</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代初,在故乡的秋里,那天,好像也下着淅淅沥沥的雨,祖父母抱着不足一岁的我,去小城唯一的一家电影院,即"人民电影院"去看电影。</p> <p class="ql-block">  入影院后,经引领对号入座,就在放映前关灯的瞬间,整个世界便一下子黑暗了,一个尚不足一岁的我,便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p><p class="ql-block"> 很多年以后,当我对小朋友们重叙那段往事的时候,他(她)都说我吹牛:"你还能记清那月娃娃时的事"?然庆幸的是,那时还有祖父母为我作证“说那事儿是真的 ”。</p><p class="ql-block"> 如今忆起,为什么还能记得住那次久远的哭声呢,概如是,当我来到这个世界上,那是唯一能够让我刻骨铭心的一一第一次哭声吧,且还是被黑暗吓哭的…… </p><p class="ql-block"> 打那后,我便落下了害怕黑暗的后遗症。即使童年时走夜路,我都要唱着歌,或背诵主席的语录壮胆前行。直至经历了许多岁月的毒打后,便渐渐地不怕黑暗了……</p> <p class="ql-block">  每逢入秋时,便到了玩“蛐蛐”的季节了,那可是我们男生的快乐时光,放暑假了,回到故乡,我便伙同小鲁、二弟等小友,拿着逮蛐蛐的捅条、网罩之类的工具,走街串巷,或在老宅墙根的犄角旮旯里,去捕捉那些个头大的蛐蛐。</p><p class="ql-block"> 那年秋季,某天的夜里,月光如洗,在故乡羊井胡同潮湿荫苔的墙缝里,终于逮住了一头名曰“大宽翅”的蛐蛐,在发现它前,远远便能听到那头蛐蛐,浑厚且低颤的吟鸣。</p><p class="ql-block"> 大人们告诉过我,那叫声“老棒”的蛐蛐,个头大且很能咬……</p> <p class="ql-block">  我逮的那头蛐蛐着实厉害,大头紫牙板,咬起来专搓下嘴,即由下往上顶着咬,获胜后,便会得意地振翅长鸣,在方圆那一带屡战屡胜。晚秋的时候,这头曾跟我征战南北的蛐蛐,被邻居一个很专业的大爷给收购了,他是用一个很古朴的民国“蛐蛐罐”与我交换的,并神秘地对我说:“我把这头品种好的蛐蛐,就放养在我的院子里,让它与母蛐蛐交配,等来年的秋天,他繁衍的后代一定会很厉害的”……</p><p class="ql-block"> 那位大爷给我的蛐蛐罐,至今仍收藏着,只是历经数次的搬家,不小心被损坏了,但没舍得扔掉它,蛐蛐罐犹在,但与我一起斗“蛐蛐”的玩伴们,而大都已不知今在何方了……</p><p class="ql-block"> 原本与我交好的肖作家,也不知何故?数年前在手机里便把我拉黑了,二弟与我常有电话联系,退休后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p> <p class="ql-block">  而最让我惦念的发小“小鲁”,却因一场重病卧床不起,虽顽强地挺了下来,然却已失去了与亲友交流的能力,十年前吧,在他住院时,我曾去探望过他,当时的他几乎不认人了,当他看到我时,呆滞的目光,竟然闪亮起来,嘴唇蠕动着,他的妻插言道:“小鲁认出了你”……</p><p class="ql-block"> 这些年来,我经常地纠结着,无数次萌生出,要去故乡探望小鲁的念头,但又被冷酷的现实而熄灭了,我真的不忍看到,他那种相见而不能交流的模样。每每想起,总有一缕莫名的哀伤袭入心房,那种"物伤其类"的痛楚,久久地,久久地难以释怀。不由仰天长叹,"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p> <p class="ql-block">  窗外的秋雨仍在不停地下着,就像一串断了线的珠子,轻轻敲打着窗棂,在此时此刻,总让人想起故人,以及曾经的,但再也回不去的往日时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