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影》||红娘做了我的新娘

河南 旗开得胜

作者题记——

25岁那年，我在城郊的机械有限公司当技术员，每天围着机床、图纸打转，日子过得像车间里的流水线，规律却单调。身边的同事不是已婚就是有了稳定对象，唯独我还形单影只，成了办公室里公认的“单身钉子户”。

　　为此，亲朋好友没少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前前后后介绍了四五个女孩。有温柔文静的文员，有活泼开朗的幼师，还有干练利落的销售，可每次见面聊不了几句，我就没了下文。不是姑娘们不好，只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那种心里豁然一亮、愿意主动靠近的感觉，一次也没出现过。

　　我的师傅阿香，是车间里为数不多的女技术员，比我大三岁，技术过硬，为人爽朗，做事更是靠谱得没话说。我刚进公司时什么都不懂，是她手把手带着我熟悉机床操作，教我看复杂的机械图纸，甚至在我因为操作失误被领导批评时，她也会站出来帮我解围，替我分担责任。

　　阿香也是单身，身边追她的人不少，可她总说“没遇到合心意的”。有一次午休，我们坐在车间外的长椅上晒太阳，她啃着苹果，突然转头问我：“陈阳，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这么多姑娘都没相中，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我闺蜜人挺好，性格温柔，还特别会照顾人。”

　　我当时正愁着应付家里的催婚，听她这么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啊！师傅介绍的，肯定错不了。”阿香笑得眼睛都弯了，拍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下周就让你们见个面。”

　　接下来的几天，阿香比我还上心，特意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相处模式，叮嘱我见面时要注意分寸，还悄悄给我整理了一份“见面攻略”，上面写着对方的喜好、忌讳，甚至连聊天话题都列了好几个。我看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条，心里暖暖的，觉得有这样的师傅真好。

　　周末的见面约在一家安静的西餐厅。阿香的闺蜜确实如她所说，温柔大方，说话轻声细语，全程都很有礼貌。可不知怎的，我和她聊着天，脑子里却总浮现出阿香的样子——想起她穿着工装、戴着安全帽在机床旁认真调试设备的模样，想起她帮我解决技术难题时眼里的光，想起她偶尔跟我开玩笑、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次见面后，阿香还特意问我感觉怎么样。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还不错，先处处看”。可接下来的相处中，我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姑娘的人品、脾气和性格，都不及阿香的万分之一。

　　姑娘很体贴，却不懂我加班到深夜时，一碗热乎的泡面比精致的外卖更暖心；她很温柔，却不会像阿香那样，在我遇到技术瓶颈时，陪着我一起研究到凌晨，哪怕只是递一杯热水、说一句“别着急，慢慢来”；她很有礼貌，却少了阿香的那份率真和坦荡，不会在我犯错时直接指出，也不会在我取得一点小成绩时真心为我喝彩。

　　我开始刻意减少和姑娘的联系，反而更愿意找借口和阿香待在一起。工作时，我会主动找她请教问题；午休时，我会买上她爱吃的橘子，和她一起聊天；下班路上，只要能和她顺路走一段，我都觉得格外开心。

　　阿香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有一次她忍不住问我：“你和我闺蜜怎么回事？她跟我说你最近不怎么理她。”我攥着衣角，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说：“师傅，对不起，我觉得……我好像更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和她相处时，我总忍不住拿她和你比，怎么比都觉得你更好。”

　　说完这句话，我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不敢看阿香的眼睛。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我听见阿香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陈阳，我是帮你介绍对象的，你怎么……”

　　“我知道！”我打断她，抬头看着她，眼神无比坚定，“我一开始也是抱着相亲的心态去的，可相处下来我才发现，我早就喜欢你了。我喜欢听你说话，喜欢看你笑，喜欢和你一起工作，喜欢和你有关的一切。我知道这样可能有点荒唐，你是我的师傅，还是帮我牵线的红娘，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阿香的脸颊瞬间红了，她别过头，看着远处的厂房，沉默了很久。我心里七上八下，既期待又害怕，怕自己的表白会让我们连师徒、朋友都做不成。

　　就在我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阿香突然转过头，眼里带着一丝羞涩，还有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其实……我也是。”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开。“每次给你安排和我闺蜜见面，我心里都怪怪的。看到你对她不上心，我居然有点开心。陈阳，我比你大，又是你的师傅，我一直不敢多想，可我真的很喜欢你。”

　　那一刻，阳光透过厂房的窗户洒进来，落在阿香的脸上，温柔得不像话。我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她。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们彼此的心跳声，清晰而有力。

　　我们的恋情没有轰轰烈烈，却有着细水长流的温暖。确定关系后，我不再让阿香叫我“徒弟”，而是固执地喊她“阿香”；她依然会在工作上指导我，却多了几分温柔和迁就；我们会一起上下班，一起在食堂吃饭，一起在周末去逛菜市场，把平凡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同事们得知我们在一起后，都笑着说：“没想到啊，阿香这个红娘，最后把自己嫁出去了！”家里人更是乐开了花，尤其是我妈，拉着阿香的手不放，一个劲地说：“早就听说你是个好姑娘，没想到还成了我的儿媳妇，真是缘分啊！”

　　一年后，我们结婚了。婚礼那天，阿香穿着洁白的婚纱，一步步向我走来，眼里的笑像揉碎的星光。交换戒指时，我在她耳边轻声说：“谢谢你，我的好师傅，我的好红娘，谢谢你最终选择做我的新娘。”

　　她踮起脚尖，在我脸颊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往后余生，我不仅是你的红娘，你的师傅，更是你的妻子，会陪你一起面对风雨，一起守护我们的小家。”

　　如今，我们依然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只是从师徒变成了夫妻。每天一起走进车间，一起钻研技术，一起下班回家，日子平淡却充实。我常常会想起当初阿香帮我介绍对象的样子，如果不是那次偶然的提议，我可能永远都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心意。

　　原来，最好的爱情，从来都不是刻意寻找来的，而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不知不觉就住进了心里。而我何其幸运，让红娘成了我的新娘，让这场始于师徒情分、源于一场“失败相亲”的缘分，最终沉淀成了一辈子的幸福。往后的朝朝暮暮，我都会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和我的新娘一起，把平凡的日子过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