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悲情

剑舞.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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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小小说 《落幕悲情》

剑舞.麦田 1777354

暴雨漫过老旧居民楼的台阶时，葛仁正盯着402室敞开的门。屋内一片狼藉，沙发垫翻落在地，抽屉拉出大半，衣物与杂物散落如败絮，像是被狂风席卷过。苏曼仰面躺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鲜血在浅色布料上晕开暗褐的花，她双眼轻阖，脸上竟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

“葛队，初步判断是入室抢劫杀人。”搭档小陈蹲在尸体旁，指尖避开血迹，“死者苏曼，32岁，三流演员，邻居报的警，说三天没见她出门。”

葛仁抬头，目光扫过空荡的首饰盒和敞开的衣柜。现场太“标准”了，凌乱得刻意，却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没有破碎的摆件，没有挣扎的划痕，连苏曼的指甲缝里都干干净净。“法医呢？”

“来了。”法医应声上前，拨开苏曼的衣领，“致命伤是胸口这一刀，直接扎在心脏上。”

搭档李伟补充说刀柄上没有有指纹，应该是被凶手擦拭掉了。

葛仁敲开隔壁401室的门。他是个画家，叫周彤。他戴着细框眼镜，面色苍白如纸，画室里挂满了苏曼的肖像，从侧脸剪影到笑颜特写，笔触里藏着掩不住的温柔和爱意。“我们是邻居，她让我帮她画几幅肖像。”

“仅仅如此吗？”葛仁一边说，一边走到阳台，看到一件挂在晾衣杆上的白衬衣。葛仁注意到衬衣上没有洗干净的暗红色痕迹。

“哦，那是我为苏女士画肖像不小心粘上的红色油彩。”

葛仁又在画室的画架前驻足，似乎在欣赏。

“这就是两天前画的，打算送给她，没想到……”

“你这幅冷色调的画作，根本没有红色颜料。”

葛仁从晾衣杆上取下那件白衬衣。

“我们要带回去做DNA检测。”

“是我……不是……我没有杀她……”周彤彻底乱了方寸。

刑警们在大衣柜里搜出一些贵重的金银首饰。

“是我杀了她。”周彤突然开口，肩膀剧烈颤抖，“我暗恋她多年，见她有这些值钱东西，一时糊涂起了贪念，抢劫时被她发现，只能动手……”

一桩命案就这样毫无悬念地破了吗？

案子葛仁没说话，转身回到402室。他蹲在尸体旁，盯着那把插入胸口的刀，忽然皱起眉。刀柄朝上，刀刃刺入角度呈90度直角，如果是抢劫杀人，凶手正面突袭，从下往上刺去，刀口该更凶狠歪斜，角度绝不会是如此规整的直角。这更像是……死者主动迎上去的姿态。

“小陈，查苏曼的医疗记录和保险单。”

很快结论有了，苏曼的病历显示她已是肺癌晚期，而她三个月前买了一份高额意外险，受益人是远在外地的父母。

葛仁把周彤叫过来，指着苏曼的刀口说：“这刀伤外人根本造成不了。你说是你杀的，可你现场是不是布置得太‘温柔’了点儿，舍不得碰她的画，舍不得弄乱她的书。”

周彤的防线瞬间崩塌，他讲出了实情。

“那天，叫我到她家里，说有场戏让我帮她提前排练一下，我照做了。她让我拿把刀对着她的胸口，我按照她告我的台词，刚说完'你要不同意我就杀死你'，谁知她流着泪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只能下辈子再爱你了。'说完就抱紧我让刀刺进自己的心口。”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密封的信封，泪水掉在纸上：“这是她留给我的，说万一她出事，或者警察找到我，就让我打开看。”

信纸上的字迹娟秀却无力：“周彤，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感，要不是我查出自己患了绝症，我会答应你的。现在只能骗你这样做。我时日无多，父母年迈，我想给他们留笔养老钱。我让你拿刀对着我，我自己会抱住你，让刀扎进去……那些东西，就当是我托付给你，坐实了我遭抢劫意外死去，我就没有什么憾事了。谢谢你，成全我最后一场戏。”

周彤捂着脸痛哭：“我事前真不知道她会这样做，要是知道她这样，我会说不管你得什么病，我都陪你。我是真心爱她的，可是一切都晚了。我按照她说的，拿走了那些首饰，布置了现场，我不想让她的苦心白费，更不想让她父母知道真相后崩溃。”

暴雨还在敲打着窗户，葛仁看着满室的肖像画，忽然明白这场门里门外的落幕戏里，没有凶手，只有一个女孩的绝望与孝心，和一个男人隐忍到极致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