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昨日的武汉，是被江风揉得暖烘烘的模样。26度的晴光泼洒在长江两岸，江滩的芦苇荡泛着金芒，单衣薄衫的人们踩着暖阳遛弯，衣角都沾着舒坦。早晚13度的微凉，不过是江风递来的温柔试探，老巷里的梧桐绿得发亮，老头老太搬着小马扎在巷口“嗮日头”，手里摇着蒲扇唠嗑，说的都是“这天气真得劲”；年轻人穿着卫衣骑着电驴掠过青石板路，车后座的背包晃悠悠，路过巷口的面窝摊时，还会顺道喊一声“老板，来两个刚炸好的面窝！”，轮渡码头边，有人倚着栏杆晒太阳，看江鸥贴着水面翻飞，谁都以为这样的晴好会伴着江风多留几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没承想，夜幕降临时，江风骤然大变了性子。它裹着北岸的寒气，“呼啦啦”掠过江汉关的钟楼，铜铃般的钟声在风中变得忽远忽近；穿过纵横的老巷，掠过吉庆街的红灯笼，拂过汉口老租界的红砖洋楼，那些爬满墙的藤蔓在风中乱舞，施工棚架在风里“吱呀”摇晃、轰然倾倒，发出沉闷的声响；满树葱茏霎时卸了妆，枯叶混着江雾“漫天飞”，铺满青石板路与临江大道，连户部巷口那棵老樟树都落了半树叶子，环卫工人的扫帚在落叶堆里忙得脚不沾地，刚扫拢的一堆，转眼就被江风卷向江滩，只得叉着腰叹句“这风太造孽”。一夜之间，十来度的暖意被生生卷走，清晨推开门，凉意顺着衣领、袖口往里钻，昨日的单衣早已成了“摆设”，棉服、帽子、围巾成了出门的“硬装备”，少一样都得冻得打哆嗦。</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巷口过早的摊子前，蒸腾的热气混着江风打转，老板娘一边往热干面里浇卤水，一边扯着嗓子和顾客打趣：“昨天还穿短袖嗦面，今天裹着棉袄吃热干面，武汉这天气，比翻书还快！真是‘闹眼子’哦！”铁锅里的面窝滋滋作响，金黄酥脆的香气裹着水汽飘远，排队的人纷纷附和。穿夹克的大叔拢了拢外套，抱怨风把头发吹得像“鸡窝”，眼睛被吹得眯成一条缝，连拌热干面的筷子都快握不稳，嘴里嘟囔着“要不是馋这口芝麻酱，真不想遭这份罪”；穿校服的学生裹着厚重的棉袄，帽子压得低低的，围巾绕了两圈，还是被江风灌得缩着脖子往前走，书包带在风中甩来甩去，路过蛋酒摊时，还不忘停下来喊“阿姨，来一碗热蛋酒，多加糖！”。江滩边，晨练的老人少了许多，偶尔有几个裹紧棉衣的身影，迎着风快走，嘴里念叨着“这鬼天气，说冷就冷，一点不含糊”。老巷深处，粮道街的早点铺前排起长队，蒸笼里的汤包冒着白汽，和江雾缠在一起，穿棉鞋的婆婆牵着孙子，边走边叮嘱“把围巾系紧点，莫让风灌了脖子，等哈给你买糯米包油条”。轮渡码头的玻璃门被风吹得砰砰响，赶船的人裹紧衣服匆匆往里钻，江面的雾把对岸的黄鹤楼遮得只剩个模糊影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风还在刮，吹得江边的广告牌“呼呼”作响，裹紧了衣衫仍能感觉到寒意往骨头里钻。江面上的雾更浓了，远处的长江大桥在雾中若隐若现，桥上车流的灯光成了模糊的光斑，江风卷着水汽拍在栏杆上，凉得刺骨；龟山电视塔的轮廓在雾中晕开，像是被江水晕染的墨痕。汉口老租界的洋楼前，落叶打着旋儿堆在台阶下，旧日的雕花铁窗在风中静默，仿佛也在叹这天气的无常。这哪里是降温，分明是武汉的天按下了快进键，跳过秋末的缠绵，直接撞进了冬的怀抱。都说武汉的天气任性，这般说变就变的“鬼脾气”，倒也藏着江城的江湖气——江风来得干脆，降温来得利落，不拖泥带水。前一日还沐着暖阳哼着曲，后一日便裹着棉服叹着凉，冷热之间，是武汉独有的季节韵律，裹着热干面的醇香、面窝的酥脆、蛋酒的温热，混着老租界的怀旧、轮渡的江风、老巷的烟火，让人哭笑不得，却也悄悄记下了这份江风与晴雨交织的江城限定，藏着最鲜活的市井滋味，也藏着老武汉独有的温软与倔强。</p><p class="ql-block">（图片素材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