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杂记之雪的消息</p><p class="ql-block"> 早晨,王画家发来老家的雪景:“陕南第一场雪。惊奇不?”纷纷扬扬的、飘飘洒洒的却又是急促促地漫野铺展开来,此刻,画家高兴,高兴陕南雪来早;我也高兴,高兴画家与我分享老家的美。</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记忆最深刻的雪是在村头小庙上一年级的那一场。村头的小庙离村口有三里地,青砖房子,一个小院坝,墙上画着一些看着让孩子们害怕的画,画下面是一块黑板,学校的讲桌是一个神案,课桌是各家孩子自己从家里搬的大小不一的、高矮不齐的、长方不等的桌子,板凳也是各类式样都有。我们生产队离村子最远,离小学也最远,当时读一年级的五个人,我个子最小,年龄最小,早上走的时间是堂哥帮我背书包,放学回来的时候,是侄女帮我背书包,我们几个人围着我家的桌子坐的。几个孩子中最大的当时九岁,最小的我不到六岁。每天这样上学放学的。不久,就到了冬天。</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冬天很冷,我们几乎都没有厚衣服穿,光脚板穿着解放鞋,手脚都冻得的开裂,下课不是打斗鸡,就是挤暖和,上课就不停的跺脚。那时候,老师也没有啥法子不让孩子们跺脚。有一天早晨起来,外面是一遍洁白。上学路上,雪没过鞋面,钻进鞋里,孩子们的兴致就是玩雪,路上到处踩雪,滚雪,互相打雪仗,没有注意雪水在鞋里融化,也没有注意到脚冻的感觉。进教室坐下不久,我的脚冻的很疼,第一个哭了,接着其他的同学都被冻哭了。老师只好放学,并安排我们生产队的同学互相背着我回家,回家,母亲给背我回家的孩子吃蒸红苕,又围着地炉子烤脚,热乎乎、痒呼呼与刺骨冷是雪天留下的最深刻的痕。</p><p class="ql-block"> 等我进山工作的时候,惊奇的不是雪景,而是大雪天里开放的腊梅花。大竹园火车站在蒿坪河的一个峡谷中,学校设在靠近出站口的货站里。不远就是一个叫不出名的高山,山下有一个著名隧道叫做白岩寨隧道。我在那里教书的时候,时常一个人在附近转悠,有时间看看花花草草,有时间独坐看看书,也有时间听听村民唱山歌之类。第一年冬天下雪的时候,我又一个人到山下转悠,突然间,一股幽香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到鼻尖,循香寻找,崖头一树金黄的花顶着雪花开放,几只冻得飞不起的蜜蜂在花间慢慢爬着。惊奇梅花的的香,惊奇蜜蜂的勤。暗想:冬天的花与冬天的蜜,不是大自然的生命接续吗?为什么寒冷的时候偏有腊梅开放,他们是蜜蜂的粮食呀。后来,看见冬天枇杷花开,看见其他的冬天寒花,就想起寒梅冲雪,和雪下采花的蜜蜂,谁为了谁?</p><p class="ql-block">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是宋人的雅兴,我的雪下梅花是山间杂草中的一株株倔强。记得苏轼有一首诗写的是定慧院的海棠,说:“世人不知贵也。”我在大竹园的时候,看梅花、赏梅花也是一个人,当地人也不去赏梅花,也不去看梅花,“天冷死了,大雪天去看梅花,傻乎乎的。”我就这么傻乎乎的在山里踏踏实实教了十年书,多年后,山里走出来的孩子说:“辛亏老师那几年英语教的好,不然我们考不上。”</p><p class="ql-block">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王画家今天拍来的雪景没有看见梅花,我记得他家露台上有一株造型很好的腊梅。不过他家门前的远山近树都是银装素裹,美不胜收,而我这里的窗外却又是阳光灿烂,温煦怡然。虽然千里不同景,乐喜九州平,不高兴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