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林·精短小说征文】门里门外NO.1

大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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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幸福的味道

美篇号：57385005

老城区的单元楼总飘着股混合气味，楼道转角堆着腌菜坛子与废纸箱，阳光斜斜切过铁栏杆，在水泥地上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林晓雨掏出钥匙时，指腹先触到了锁孔周围的锈迹，这扇老式铁门跟着房子住了二十三年，门把手被磨得发亮，像块温润的旧玉。

“咔哒”一声，门轴发出干涩的转动声。屋里的光线比楼道亮些，却也带着经年累月的昏暗。母亲正蹲在客厅角落择菜，竹篮里的油麦菜沾着新鲜的泥土，她花白的头发垂在额前，后背微微佝偻着，像株被霜打过的老棉桃。听见开门声，母亲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小雨？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这周末加班吗？”

林晓雨换鞋的动作顿了顿，鼻尖忽然发酸。她这次回来没打招呼，是临时调休，想给母亲一个惊喜。“活儿提前干完了，”她笑着走过去，接过母亲手里的菜，“您怎么还蹲在这儿择？光线多差。”

“习惯了，”母亲直起身捶了捶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你爸去公园下棋了，我想着早点做饭，等他回来就能吃。”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个搪瓷缸，缸沿磕了个小口，里面泡着浓茶，是父亲的老物件。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指针移得慢悠悠的，像这屋里的时光。林晓雨记得小时候，这挂钟总被母亲擦得锃亮，那时她放学回家，推开门总能闻到饭菜香，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母亲在厨房忙碌，蒸汽顺着门缝钻出来，裹着饭菜的香气，把整个屋子填得暖暖的。

“妈，我帮您做饭。”她挽起袖子往厨房走，刚迈过门槛，就瞥见母亲的手——那双手布满了裂口，指关节肿大变形，虎口处还有块褐色的老茧。林晓雨的心猛地一揪，她记得母亲年轻时，手是很巧的，会织漂亮的毛衣，会做精致的针线活，可现在，这双手被岁月和家务磨得粗糙不堪。

厨房很小，转个身都费劲。母亲跟进来，往锅里倒了点油，油热后“滋啦”一声，葱花的香味弥漫开来。“你爱吃的糖醋排骨，我早上特意去早市买的，新鲜得很。”母亲一边说，一边熟练地翻炒着，火苗舔舐着锅底，映得她脸上泛着红晕。

林晓雨靠在门框上看着母亲，忽然发现母亲的动作慢了许多，翻炒几下就要歇一歇，呼吸也有些急促。“妈，您歇会儿，我来炒。”她伸手想去接锅铲，母亲却躲开了：“不用不用，你好不容易回来，坐着歇歇就行。”

争执间，母亲的手腕不小心碰到了锅沿，烫得她“嘶”了一声，迅速缩了回去。林晓雨赶紧抓住母亲的手，只见手腕上起了个红印，她心里又疼又急：“您看您，都说了我来做。”她拉着母亲到客厅，找出烫伤膏仔细涂抹，母亲的手微微颤抖着，却还在念叨：“不碍事，一点小伤，以前做饭也常碰到。”

晚饭时，父亲回来了，看到林晓雨，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丫头回来啦！”他放下手里的棋盘，搓了搓手，“快坐快坐，你妈念叨你好几天了。”

饭桌上的菜很丰盛，糖醋排骨、清炒时蔬、番茄鸡蛋汤，都是林晓雨爱吃的。父亲给她夹了块排骨：“多吃点，你妈早上五点就去早市了，就为了买这新鲜排骨。”

林晓雨咬了一口排骨，酸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她看着父母眼角的皱纹，看着他们头上的白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太久没有好好陪伴他们了。工作忙、压力大，每次给家里打电话，都只是匆匆几句，从来没问过他们身体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

“爸，妈，”她放下筷子，声音有些哽咽，“以后我会常回来的。”

母亲眼圈红了，赶紧低下头喝汤，掩饰着情绪。父亲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回来就好。你在外面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我们就放心了。”

夜里，林晓雨躺在次卧的床上，听着隔壁房间父母的低语。“丫头好像瘦了，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母亲的声音带着担忧。“年轻人嘛，打拼难免的，咱们别给她添负担。”父亲安慰道。“我明天再去给她买点补身体的，让她带回去。”

林晓雨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想起小时候，自己生病，母亲也是这样整夜守在床边，轻声呢喃着安慰她；想起高考时，父亲每天骑着自行车送她去考场，风雨无阻；想起自己第一次离家上大学，父母送她到车站，母亲偷偷抹泪，父亲强装镇定，反复叮嘱她注意安全。

第二天一早，林晓雨被厨房的动静吵醒。她起床走到门口，看见母亲正站在灶台前煎鸡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的白发镀上了一层金边。父亲坐在餐桌旁，正擦拭着她昨天用过的碗筷，动作小心翼翼。

“醒啦？”母亲回头看见她，笑着说，“快洗漱吃饭，我煎了你爱吃的溏心蛋。”

林晓雨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母亲。母亲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这么大了还撒娇。”

“妈，我爱您。”林晓雨把脸埋在母亲的后背，声音闷闷的。

母亲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哽咽道：“妈也爱你，我的傻丫头。”

午饭过后，林晓雨要回去了。母亲给她装了满满一大袋东西，有腌好的咸菜、晒干的香菇、还有早上刚买的水果。“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带回去慢慢吃。”母亲一边说，一边往她包里塞，仿佛要把整个家都打包给她。

父亲送她到楼下，帮她把东西放进车里。“丫头，路上小心点，到了给我们报个平安。”他看着林晓雨，眼神里满是不舍。

“爸，您和妈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林晓雨拉着父亲的手，舍不得松开。

车子发动时，林晓雨从后视镜里看到父母站在楼道门口，母亲挥着手，父亲也微微抬着手，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被楼房挡住。她忽然想起，每次自己离开家，父母都会这样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车消失在路口，一站就是很久。

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林晓雨打开母亲给她装的袋子，里面还有一张纸条，是母亲的字迹，歪歪扭扭的：“丫头，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熬夜。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惦记。”

林晓雨拿着纸条，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她忽然明白，门里是父母的牵挂与等待，门外是自己的打拼与闯荡。这扇门，隔开的是距离，隔不开的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无论她走多远，飞多高，门里的那盏灯，永远为她亮着；门里的两个人，永远在等她回家。

周末的晚上，林晓雨给父母打了个视频电话。屏幕里，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父亲在旁边看着报纸，屋里的灯光暖暖的。“爸，妈，我下周还回去。”林晓雨笑着说。

母亲停下手里的活，眼睛亮闪闪的：“好啊，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挂了电话，林晓雨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里暖暖的。她知道，无论生活多么忙碌，都不能忽略了门里的牵挂。因为那些藏在柴米油盐里的真情，那些门里门外的等待与守护，才是生命中最珍贵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