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起飞（三十二、上）

石在自在

三十二、劫持事发 南山岭上人迹罕至。走山的汉子尚需虎胆。 王折从谷德旗那里跑出来后，心急火燎地驱车赶到阿云家，站在楼下大声呼叫阿云，一连叫了几声都无人应答，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他急忙冲进楼内。客厅的门开着，只有阿云的阿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里面迎了出来，见是王折，便转身从里屋拿出一封信，焦急地说：“阿云昨夜就不知到哪里去了，今早有个不认识的人送了一封信来，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我又不识字，也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 王折赶紧拆开信，果然不出所料，信中称阿云已被劫为人质，勒令其家人在二十四小时内筹集一千万现金到南山岭上去赎人，否则过期撕票。王折明白，尽管这封信是送到了阿云的阿婆手里，但其实正是给自己看的。很明显，对方这次绑票的目的并不在于钱财，因为绑票者明白，如果宽限几日，以阿云的叔叔在Ｔ国的财力，区区一千万何足道哉？只给二十四小时的时限，而且要现金，这肯定是冲着王折，冲着王折和谷德旗的调声岭度假村来的。王折断定现在肯定有人正拿着一千万现金在等着购买这座最少价值一个亿以上的度假村，从而最终达到把谷德旗和王折赶出琼西的目的。 王折看完信后，冷汗就顺着额头淌了下来，把阿婆吓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怔怔地看着王折。 王折也顾不上跟阿婆多说，只是安慰老人先别着急，自己一定去想办法找回阿云，然后转身上车便走。 谷德旗完全没有想到事态发展得这么突然，一见旋风般驱车赶回来的王折那种极度焦灼不安的神态，方知道肯定是大事不妙了。 “怎么了？阿云她……”谷德旗急切地问。王折把那封绑票信递给谷德旗，一言不发。 谷德旗急切地浏览完那封绑票信，吃惊地自言自语：“怎么这么快？真没想到……唉，我们这个度假村倒是值钱，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谁能拿得出一千万现金呢？唉，也许我又错了？” 王折沉思着说：“错不错现在咱们还顾不上讨论，救人要紧，我看对方的目的既不在于阿云，也不在于钱财，主要是打算把我们赶出琼西，主要是制止你告发独立师的问题，那一千万现金你不用愁，对方早做好了套子等我们钻了，只是这样一来咱们这不是逮不着狐狸惹一身臊吗？想不到他们居然是藏在南山岭？这帮家伙下手也太狠了，唉，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为了防止他们在正常反映渠道阻截，王卉带着同一份材料已经到了北京了。”谷德旗也留了一手。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不过你想到没有，如果他们知道举报信已经通过别的途径送到了老军长手里，那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立刻撕票？真是那样，阿云就惨了。”王折满头大汗，心急如焚地说道。 谷德旗完全明白了眼前这个严峻的态势，焦急地说：“趁着现在对方还不完全知道实情，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赶快把阿云赎出来送到Ｔ国她叔叔那里去，一定要快！” “是的，必须尽快，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唉，可惜我们这一番苦心就这样付之东流了，也许，当初你倒是对的，我们真不应该到琼西来？”王折禁不住喟然长叹。 谷德旗腾地站了起来：“别的先不说，不惜一切代价，救人要紧，我去想想办法……” “不，你别去，你哪儿也别去，对方既然设了套子，当然会把别的路子堵死，耐心等等，我估计他们很快就要露面了。”王折沉思着断然说道。 谷德旗站在门口转过身来将信将疑地打量着王折：在这里守株待兔？难道他竟然能够再一次料事如神？ “坐下等吧，不会超过十二点，对方比我们急。”王折看出了谷德旗的疑虑，再次以无庸置疑地口吻对谷德旗说。 谷德旗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若有所思地闭上了眼睛。尽管他在下决心反映独立师的问题前也曾是反复权衡，几经踌躇，可是他仍然没有料到对方的反击会这么快，神通会这么大，下手会这么狠。而且，从对方的激烈反应中他也更加意识到了独立师问题的潜在严重性，显然这是一个组织周密的对手，显然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他知道现在要想抽身还来得及，估计王卉刚刚到达北京，也许那封举报信还没有送到老军长手中。但是——但是此刻谷德旗不想抽身罢战，他觉得此刻自己就象当年驾机起飞迎敌那样，从跨进座舱的那一刻起就下定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心，男人没有这点气魄还算什么男人？只是这一次并非自己单枪匹马出击，只是……只是王折会怎么想呢？因为这一战的代价还包括了王折的恋人和事业，他能割舍得下吗？ 谷德旗看了看也在沉思着的王折，对他说道：“要不，想办法告诉王卉先不要去见老军长？” 王折努力从沉思中挣脱出来，慢慢地说：“对手现在还不可能完全知道事情的进展程度，咱们就先这么往前走吧，也许这都是命……” 他们两个人都沉默了，只有墙上的挂钟唼唼唼唼地走着，凸显得响亮而急切，像是应和着屋内人的焦虑与期待。 将近中午时，电话铃声终于响了。 “你好。”王折顺手拿起了电话，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后大吃一惊。对方一定会来电话，这是王折料到了的，但是打来电话的竟然会是汪虎，这又是王折所万万没有想到的，一番例行的寒暄后，汪虎立刻往主题上引，王折却有意不接话茬，非常顽强的逼对方亮出底牌。 汪虎终于忍不住切入了正题：“你们的度假村准备出手吗？” “谁说的？没那么回事。”王折立刻断然否定了对方的问话，目的是想让对方进一步亮出底牌。 谷德旗没有明白王折的用意，赶紧急不可耐地抢过电话：“喂，是汪虎吗？你有意买？” “不不不，是一个朋友想买，我不过是受人之托。”汪虎赶紧掩饰自己。 “那你的朋友准备出多少？”谷德旗不理会王折的手势，死死地拿着话筒，只顾单刀直入地问。 “八百万怎么样？吉利数。”汪虎故作认真地说。 谷德旗怒不可遏，但是他明白此刻没有什么道理好讲，只好耐着性子说：“你也是生意场上的人，不会不知道行情吧？” 汪虎话中有话地说：“谷叔，我这位朋友手头现在可能总共只有一千万现金。” 听到汪虎把“现在”和“现金”这几个字说得这么重，谷德旗明白，对方蛮横地亮出了底牌。 “好吧，一千万，你把钱送过来吧。”谷德旗厌恶地想挂断电话。 “慢着慢着，谷叔，还是请您派个人来取，人家不愿意到你们那里去，合同还是在我这里签吧。”汪虎的语气虽然谦恭，其用意却十分强硬。 “嗄——那好吧。”谷德旗明白此时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去。”王折站起来就要走。 “你知道上哪儿去？这样吧，我去汪虎那里去签合同拿回现金，你准备一下到南山岭去赎人。”谷德旗在心里已经决定由自己亲自上南山岭去赎人，只是此刻不这么分工王折不会让他走。 “那好吧，你快点儿回来。”也许是过于焦虑的缘故，这一次王折居然没有看出谷德旗的真正用意，不假思索地同意按谷德旗的意思办。 谷德旗二话不说，乘车直奔蓝天宾馆，在汪虎那里签署了出让调声岭度假村的契约，拿到一千万现金后，谷德旗把自己的车停在宾馆，跳上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直奔南山岭下。 南山岭位于琼西市的西南部，山上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在这个古树参天的林中一是白藤多，二是岩洞多。原先当地人有一个祖上传下来的“踩山”活动——也就是集体围猎，但是近些年政府已经封山，民间还传说山里有猛兽和强人出没，“踩山”的活动也就渐渐终止了。倒是有几个胆大的“走山”汉子还不时到山上转转，打猎的收获虽然不多，却经常在南山下的小酒馆里云山雾罩地说起他们在山上的各种奇遇。“走山”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地寻猎，谁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虽然没见他们打到多少猎物，可倒是眼见他们的腰包一天天地鼓了起来，小酒馆里时常看到这些“走山”的汉子慷慨地争抢着埋单。 南山岭毗邻黑马井港口，距离琼西市也并不远，山下也有一个颇为繁华的小镇，南山岭因为山高林密，蛇蟒巨蜥等野兽出没，再加上这南山岭的密林中越传越玄的稀奇古怪的流言蜚语，所以附近的山民大都从南山岭山脚下迁走了，只是偶而有几个搞摄影或搞科研的人斗胆到林子边上转一转，很少有人敢走到南山岭的树林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