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冯诗元</p> <p class="ql-block">妥良没了娘，就跟着爷爷奶奶和姑姑一块吃住。那段岁月留下了许多抹不去的记忆，让他得到了许多关爱。但他心中总是忘不了娘的身影，常常在梦中哭醒。 </p><p class="ql-block">爷爷做起了小生意。他挑着担子成了走乡串户的货郎。手中摆着波浪鼓，吆喝声响遍大街小巷。担子里摆放着针头线脑等常用小百货还有螺丝糖、小玩具，每当爷爷放下担子，便围上一群小孩、妇人，挑三拣四，直到挑到合适的东西，仍然舍不得离开。人们袋中没钱， 大多用烂绳头、旧鞋底、旧铜钱，烂铁块等换到小商品。破旧的东西攒多了，爷爷便卖给收废站，换些钱来，补贴家用。日长天久，爷爷养成了收藏的爱好，把有收藏价值的旧铜钱，玉石烟嘴子等保存在家里。 </p><p class="ql-block">每当串乡回来，爷爷常买些糖果给妥良吃。奶奶总是泪水不干。她为侄媳王为俊伤心，哭妥良的娘，想长年不归家的大儿子，更为远在朝鲜战场上的大孙子提心吊胆。 </p><p class="ql-block">一天，忽然收到部队寄来的一封信，还有几枚闪闪发光的军功章。信中沉痛告知；大孙子已牺牲在朝鲜战场上，再也回不来了。这一音讯，就像晴天霹雳。全家沉浸在无限的悲痛之中。从此，奶奶哭得更伤心了，以致患了眼疾，又舍不得钱医治，不久就哭害了双眼。 </p><p class="ql-block">看养照顾妥良的重担全落在姑姑的身上。 她给全家和妥良做饭吃，缝制衣服鞋袜。有时带着妥良去赶集，到田野里挖野菜。以致连出嫁的大事也耽搁了。到了二十三岁还在家照看侄子。她承起嫂子的职责，要把妥良抚养成人。妥良也把姑姑当成了娘。夜里和姑姑睡在一张床上。 </p><p class="ql-block">一天夜里，妥良突然大哭不止。姑母哄着他，安慰他:“良儿，别哭了，有姑姑在呀，什么吓着你啦！”</p><p class="ql-block">妥良从梦中惊醒，一下子钻在姑姑怀里: “我怕，姑姑。你和我娘领着我在麦茬地是拾麦子，正拾着拾着，突然，满天布满乌云，炸起响雷，然后下起大雨；风刮得树稍乱舞，地里的麦捆子飞来飞去，一辆装满麦子的大车也被刮翻了。你和娘领我到树底下躲雨。这时，从天上跳下来一个恶鬼，张牙舞瓜，脸上黑一片，白一片，头上的黄毛乱蓬蓬的。它张开大嘴，可吓人啦。那鬼直朝我娘奔来，一口把我娘吃到肚子里去了。我大哭:娘、娘。恶鬼窜走了，再看不到娘了。我朝魔鬼追去。你从前拉我，抱住我，喊我的名字，我才醒来。”说着又哭了。 </p><p class="ql-block">姑姑:“良儿，别怕、别怕，你是在做梦呀！”</p><p class="ql-block">此后，妥良时常夜里哭，白天睡一会，也</p><p class="ql-block">会大哭不止。 </p><p class="ql-block">姑姑便让爷爷把大红纸裁成巴掌大的一块块</p><p class="ql-block">纸片，上面写满毛笔字: </p><p class="ql-block">天皇皇，地皇皇， </p><p class="ql-block">我家有个小儿郎， </p><p class="ql-block">过路君子念三遍， </p><p class="ql-block">一夜睡到大天亮！ </p><p class="ql-block">分贴在村里各个路口。</p><p class="ql-block">然而妥良仍然是哭，哭得昏天黑地。 </p><p class="ql-block">姑姑便背着妥良去医院看治。先是小医院，后来又去十五里远的大医院。医生细细检查之后说:“没有病呀，只是身体虚弱。你们要多给他吃些营养品，站他补补身子。但那时挨饿，吃的多是野菜，哪里有肉给他吃呢？ </p><p class="ql-block">姑姑把两只鸡杀了，煮者给侄儿吃，还让爷爷多买糖果，补补侄儿的身体。 </p><p class="ql-block">可妥良仍旧一睡着便哭声不止，像是着了魔一般。 </p><p class="ql-block">姥娘闻讯赶来，用骡子驮来一袋麦。 </p><p class="ql-block">姥娘看了看妥良的舌苔，又摸了摸他的脉掰开眼细观察，一会说:“孩子可能是被魔鬼惊吓了，丢了魂；咱们给他叫叫魂吧。”</p><p class="ql-block">姥娘和姑姑带养妥良绕村串走，手中拉着一根秫秸，把小褂子披在秫秸上；还在妥良的前襟上缝着一条红调带子，一边慢慢走，姥娘一边喊着:“妥良回来吧，妥良跟姑姑回家吧！”</p><p class="ql-block">然后，姥娘又提议:"他姑，咱带良儿到土地庙烧刀纸，瞌个头，让土地爷保佑保佑。” </p><p class="ql-block">可是妥良却说:"不去，不去，不到土地爷爷那里去！那庙里也是坏蛋！”</p><p class="ql-block">姥娘问:"为什么？" </p><p class="ql-block">妥良又哭了，便把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恶梦又述说一遍。 </p><p class="ql-block">我在路上正玩，忽然来了两个恶鬼，把我架到不老河边，先是骂，又是打，然后把我扔到河中。我拼命挣扎往岸上。心想，这回准被淹死了。忽觉水底伸出一双大手，把我托上河面，推到岸上。我浑身水淋淋的，冻得瑟瑟发抖，没命地往村里跑。跑到土地庙门口，看到里面烧着火，便想进去烤一烤。两个恶鬼把我往庙里猛一推，栽倒在火堆前。 </p><p class="ql-block">我头一看，只见供桌后坐着土地爷，眼睁得像大铃铛，恶狠狠的正在发火。梁上倒挂一个老人，正在哀求。我仔细一看，那老人正是我爷爷。 </p><p class="ql-block">土地爷发吼道:“二集板，快把你的银洋交出来，不然就打死你。”爷爷哭道:“土地爷， 我哪里还有钱，早些年，都被土匪抢光了。 ”</p><p class="ql-block">"放屁"士地爷一拍惊堂木:“你常做生意， 没有大钱，也有小钱，总能拿出一些吧！”</p><p class="ql-block">爷爷哀告道:“土地爷，钱是身外之物，我留它干什么，如果真有钱，我早就奉献给你老人家了。”</p><p class="ql-block">身边的判官:“不拿钱就烧死你，还要把你的孙子也烧死！”两个小鬼把挂在梁上的绳子往下一松，爷爷的头埋在火堆里，头发全烧焦了。爷爷哀嚎着……我吓得猛地惊醒了。”妥良又哭了。 </p><p class="ql-block">姥娘想了想说:“那么咱们就去拜河神娘娘吧！" </p><p class="ql-block">于是姑姑驮着妥良，同姥娘一起来到不老河边，送了香，烧了纸践。三人跪下，磕了几个头。 </p><p class="ql-block">姥娘又朝河面作辑，小声祷告道:"河神娘娘，您老人家是最有灵的。你是菩萨心肠。你已救了孩子一回了，您就再救救孩子吧，把恶魔赶走，别让孩子再做恶梦，惊吓他啦！” </p><p class="ql-block">大家站起身、都朝大河作辑。</p><p class="ql-block">姥娘对姑姑说:“你，每天清早到河里打一罐子水，给孩子洗洗头脸，烧水给他喝，也许会有效的。”</p> <p class="ql-block">回到村里。他们又到银杏树前祷告一番， 求神树公公保佑良儿平平安安。 </p><p class="ql-block">姑姑经过一段日子的精心照料，细心调养</p><p class="ql-block">妥良便渐渐好起来，不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