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碎金秋

清雅秀丽

　　总觉得秋是藏不住的，它不声不响，小区的秋，是从那棵树的第一片叶子泛黄开始的。起初只是梢头一点金，没几日，风掠过枝桠，满树暖黄就成了淌落的碎金，只盼着有人伸出掌心，接住这一季的软。

晨起推窗时，这暖黄先撞进视线——楼前的树攒着满枝金箔似的叶，风掠过就簌簌晃，碎光落下来，连楼下的砖径都铺了层软黄。抬眼望，几棵树的黄漫成了云，裹着浅粉的楼墙，连停在树下的车，顶盖上都沾了片晃眼的暖。我牵起小孙女的手刚下楼，她便挣开我的手扎进叶堆里，仰着脑袋望那树笑，小手朝我扬了扬，是要我拿手机给她留影。

　　她站在叶堆里，粉衫沾了层细碎的黄，抬着胳膊任叶落在肩头，镜片晃着秋阳，连笑涡里都裹着暖。拍了两张，她忽然蹲身捧起半怀落叶，像撒一把碎金似的往头顶扬——叶浪“呼”地漫开，裹着光扑向她的发梢，有片叶擦过她的鼻尖，她眯着眼笑，连睫毛都沾了点黄。

我按下手机快门的瞬间，她张开双臂去接飘飞的叶——指尖刚碰着一片叶的边缘，那叶便打着旋儿落进她掌心，像一瓣碎金轻轻卧在她的手心里。她攥着那点软，指腹轻轻蹭过叶脉，才转身折了枝带叶的桠杈，举在身前轻轻晃，枝桠上的叶晃出细碎的光，倒像是捧着束揉进了掌心温度的碎金。

后来她捧着那枝桠换了好几个模样：站在砖径上时，把叶举在肩旁，让满树的金都衬在她身后；倚着树时，把叶贴在脸颊边，连树影都浸着笑的甜。风还没把叶吹远，她追着飘飞的金叶子转圈圈，粉衫裹着风，把满地暖黄都揉成了轻软的欢喜。

我蹲身捡一片落在脚边的叶，脉络里还留着枝桠的温度，指尖一碰，它就蜷成小小的团，藏了半缕光在褶皱里，活像攥在手心里舍不得松开的碎金。再抬头，那小身影正把桠杈上最黄的一片往怀里拢，像是要把这满树、满地的碎金秋，都细细揣进衣兜。

拍完照，她跑过来把那片黄叶塞我衣兜，指尖带着叶的暖，也带着掌心攥过的温度。抬眼望，树的黄浸着楼、裹着风，连空气里都漫着软——原来这秋从不是萧瑟的序章，是让叶把光揉成碎金，落在她的掌心里，也落在我的手机镜头里，更落在彼此相递的衣兜里，成了比季节更绵长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