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镇远

丽江马

<p class="ql-block"> <b>父亲的镇远</b> </p><p class="ql-block"> 和坚</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和毓光是丽江作家赵银棠的二儿子,1956年在贵阳林校毕业后分配到贵州镇远县林业局,直到1982年调回丽江,在镇远工作了26年,足迹遍及黔东南的山山水水,他把最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镇远的林业事业,也与镇远结下了深厚的感情。</p><p class="ql-block"> 1952年,年仅15岁的和毓光就自作主张离开丽江赴昆明求学,在昆明虽多有波折,但也无法抑止他跳跃上进的心。1953年3月在西南行政公署农垦局招生时先是偏向于去四川,后经家人朋友建议还是报考了贵州农林厅农林干部训练班,经过几个月的学习后考上了贵阳高级农业学校,他认为当时国家有大面积荒山荒坡急需绿化,国家建设又需要大量木材,就选学了林学,分到林学系造林专业,学制3年。1956年毕业后分配到同年刚成立的黔东南自治州,镇远为州府,到镇远报到后,和毓光又被分配到了离镇远42公里的三穗县,这里与湖南新晃接壤。</p><p class="ql-block"> 镇远是座有着2300年的古镇,历史底蕴深厚,公元前227年就设立了镡成县。镇远舞阳河边的清溪镇是贵州省的第一个炼铁重镇,清溪铁厂是清朝左宗棠洋务运动时的产物,是中国近代重工业的发祥地之一,因为舞阳河汇入沅江后流入洞庭长江,水上交通十分便利,素有“滇楚锁钥、黔东门户”之称。清朝末年,丽江白沙人和耀曾曾任贵州记名提督、镇远总兵,为镇远做了大量有利于教育、农业、交通、防洪、治军等方面的工作、深得民心。父亲的到来,因其姓和,又是来自丽江,镇远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还以为家父是和耀曾的后人,可见丽江人在镇远还是颇具影响力的。镇远因其极为重要的地理位置成为东进西出的交通要道,历史上无数重大事件都曾与镇远有关,很多重要人物都在这里驻足。红军长征时经过镇远前召开的黎平会议战略决策在镇远得到关键落实,为后续顺利进抵并强渡乌江提供了充足物资保障与战略支持;西南联大南迁昆明,闻一多先生及学生们在镇远休整了5天;1943年10月,美军陆军供应处进驻镇远,成为远征军军用物资存储和关押日军战俘的重城。林则徐曾三次路经镇远,他在《镇远道中》用“两山夹溪溪水恶,一径秋烟凿山脚,行人在山影在溪,此身未请坠胆已落”一诗描述了镇远雄奇的山川和险要的地势。丽江人牛焘在泛舟至镇远时创作了七首诗,其‌《由施秉泛舟抵镇远七首 其二》写道:‌诸葛荒祠绝壑边,高滩雪浪下云巅。轻舟似过瞿塘峡,回首空怜上水船。 丽江清朝诗人李洋路过镇远时曾写下《镇远河》《清溪县咏河》《清溪县咏山》等描写镇远的诗篇。其中《镇远河》写道:两岸山为界,河流宛在中。过滩波激石,下峡浪生风。迎面寒侵谷,满船雪坠空。却怜芦草畔,犹有钓鱼翁。二千多年来镇远一直就是一个有故事、与中国的历史命运紧紧相联的地方,所以说家父能工作在镇远应该说是幸运的。 </p><p class="ql-block"> 和毓光抵达三穗县不久,县里就成立了林业工作站,同时很快就建立了全县第一个苗铺,着手大面积造林工作,在1958年大跃进前,三穗完成了按照60公分宽的水平杆标准的2000亩“带状整地”山地造林。这种造林方式有利于保持水土,便于林粮间种,三穗县的成功起到了带动示范作用,1958年,黔东南组织各县到三穗参观学习这项技术。和毓光因刚参加工作的这两年工作卓有成效,党组织就动员已是共青团员的他入党,而在随后的反右整风运动中,因其母亲赵银棠在1958年被划为右派,入党一事受此牵连而被搁置。但和毓光的工作热情没有丝毫减少,后来三穗成立了国营林场,林场还成立了贵州省第一个以国营林场为中心的三穗县业余林业大学,他担任学校的主要教师,自己用蜡纸钢板编写编印教材,教授育苗、造林等知识,与学员一起边学习边劳动,做到理论与实践紧密结合,工作成效显著。同进也与三穗的群众接下了深厚的感情。</p> <p class="ql-block">  1958年,镇远、三穗、岑巩三县合并为镇远大县,和毓光调到大县镇远县林业局,因其突出的工作成绩也招来了小心眼的“重点照顾”。原计划离家十年之久的他准备于1961年春节回丽江探亲,但就在这个时候受到了长达两个月的“隔离审查”,也错过了探亲之事。随后他被流放到镇远最偏远贫困的都坪洛业伐木场,这一去就是人间蒸发的4年时光,当然排挤陷害他的人最终也没有得到好的下场。这4年期间正是国家急需大量枕木,提出“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政策,在林场的木材基本上被采伐殆尽,林场转移到都坪下屯。1963年秋天时节,他再次要求回丽探亲。1964年春,回到丽江后父亲就与我的母亲在家人长辈们的搓合下办了婚事,随后新婚夫妻就到鹤庆中学看望了和毓光的母亲赵银棠(时值在宾川太和农场摘出右派重返鹤庆中学任教),向她汇报了操办婚事的情况及将来的打算,一个星期后,和毓光只身返回镇远。时任镇远县林业局的蒋治安局长很关心和毓光夫妻天各一方的现实困难,建议和毓光尽到丽江接他的妻子来镇远,单位给她安排工作,以解决夫妻分居和镇远丽江两头跑的问题。随后他又回到丽江接妻子到镇远。夫妻俩先到贵阳,游览了花溪公园和黔灵山公园等名胜,两天后又转车到镇远并步行35公里抵达下屯林场。这样一个大山深处的生活环境对于从未出过远门从小在大研镇长大的纳西姑娘来说是一个空前挑战,适应能力超强的我的母亲还是很快像他的丈夫一样融入了林场的大集体中。随后林场又搬到了芽溪和白秧坪,1965年、1968年大儿子和二儿子相继出生,因林场工作繁忙,两个儿子都寄养在镇远古城的同事魏候强家,请同事的母亲做保姆。妻子18元的工资全用做保姆费,和毓光的32.5元工资用于全家生活开支。后来和毓光调到林业局营林股,一家四口人挤到不足10平方米的公房里,做饭洗漱全都挤在过道里。由于期间还是武斗和文化大革命期间,单位和社会上总有个别人对和毓光能力的嫉妒与及受其母亲错划的牵连,对其本人和幼小的儿子们都常搞小动作,但大多数还是的友善工友和同事与及真情实意的乡亲。</p><p class="ql-block"> 1974年,我的祖母赵银棠离休后从北京旅游回昆明途经镇远时在镇远逗留了一段时间,他亲眼目睹了背井离乡的儿子一家的艰难,在她的《归程途中镇远逗留》中写道:他的配偶是家中姑表,他们婚后已有三个男孩,因为工资较低,生活相当艰苦,文革中因家庭政治问题,毓光亦受到迫害。儿媳没有固定工作,在林场当临时工,各种窘迫,可想而知。……目前,他们在林业局只有一间十平方左右的宿舍,刚够摆两张床,大家只好挤在一块。……毓光有一位相处得好的同事,看到我们居住困难,就借给一间他自己的隔壁小屋,让我独自享受。我们住的一排宿舍是林业局的房产,坐西朝东,背面就是舞阳河畔的沙滩,窗外能看到舞阳河的滚滚流水,能看到对面倚山而建的青龙洞建筑群。屋内虽然阳光欠佳,环境却异常安静。住房外面,沿河都有小径可行,别具出入荆扉柴门的古味。我暂时得住这样一个地方,感到已远远超出理想之外。……再说毓光,在黔东南生活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来有讲述不完的对家乡的思念,略举两个事例可以说明。文革初期一天中午下班时,他在镇远街上看到停着一辆解放牌货车,是丽江县粮食局的,但车上没有司机,毓光非常激动:一方面是多少年没有遇到过乡亲了,他多么想听听乡音,聊聊丽江的变化啊。另一方面是一直挂念着丽江的叔婶和岳父,很想借此机会给家乡亲人带去一点镇远土特产,表表心意呀。毓光顾不上吃饭休息,始终守候在车子旁边,一直等到司机转回来。另一件事也是发生在文革初期,红卫兵大串联,学习红军精神,徒步“重走长征路”。毓光听说丽江有中学生要路过镇远,于是,他每天都要去到街头看看,上接待站问问,直到把这支由家乡徒步路过的红卫兵接到家中相聚,又把他们送走为止(当年参加串联的李君文&lt;原丽江市人民医院院长,我母亲姐姐的儿子&gt;至今时常提及那段感人至深的经历,他说我的父母依依不舍地一直送他们出镇远城十里之外,当时的情景印象深刻),这些都说明毓光是十分看重乡情的。上述情景,也自然联想起古人王粲穷困荆州、思念家乡亲人时所抒发的情怀:“……人情同于怀土兮,岂穷达而异心!”游子对家乡的这份情素,古今都是一样的啊。……我因等待光儿一道共赴成都,一住月余,却迟迟未获成行。心中虽然焦急,但看着儿子为工作和生活的奔波情状,不忍启齿催促。直到八月末的一天,毓光突然决定带上次子小坚,送我返回昆明;韵菁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一直送到车站。我所切切盼望着的成都之行,势所必然地只好放弃了;而当时的依依惜别和我心中的难言苦衷,是描述不完的。赵银棠在文中还写道:雨水季节,舞阳河水也有大涨的时候,而住在河边低洼处的人家,就要遭殃了。夏天,从上游汇聚涌到此地的江水,又一路高歌,汇入洞庭湖;由于水位升高,行船也就特别方便。在尚无公路和铁路的古代,这条河是镇远西去滇川、东走湘楚的主要通道;这也是这座被群山环抱的小小山城,在当时设为重镇码头的主要原因。镇远舞阳河道的通航时间,据永乐史料记载,可上推至蒙元时期。从镇远到达岳阳,沿途都有官府配置的水站、船只和水手等设施,不仅旅途安全得到保证,而且少了陆路的颠簸劳累。所以,西南各地入京的官员、赴京科考的士子以及少数民族进贡与朝觐的首领,都乐于从镇远乘船北上。我看过吾乡先辈的诗作中,有不少“镇远题壁”之类的内容。可以想象他们一路风尘,到达镇远,登上旅船,衽席而坐,然后顺流而下,观赏着两岸景物时的种种心情。同时,我也会想到那些衣著褴褛的纤夫,在崎岖的江岸,逆流负重,挣扎行进时的种种艰辛。由于镇远四围高山,地点狭窄,又有舞阳河西来东去,就在这儿卷曲成一个大大的 S 形状,河床占去城中用地的三分之一,使本来狭窄的平地变得更加侷促。人们在这里造城已经没有多少回旋余地,街面、道路、各类主要建筑物都得临水依山布置。起自秦汉,迄至今日,在此经营了两千多年,使镇远形成一座独具特色的山城古镇。</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大哥和毓天是昆明医学院的教授,也是云南放射医学的奠基人和学科领头人,时任贵州省委书记的周林,因病在云南就诊期间,云南省派出了和毓天在内的当时云南省的精英医疗团队为其就诊,周林书记因和毓天的精湛医术和为人处事大为欣赏,同时就他们平时交谈中周书记得知和毓天还有一个弟弟在贵州工作,病愈临行前嘱咐和毓天,以后如果你弟弟在贵州工作遇到工作和生活上的困难都可以随时直接来省委找他。但始终坚强的和毓光虽然在镇远受到种种磨难和生活的艰辛却都没有去找过周林书记,几次因公出差贵阳也没有去走这层关系,他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和毓光得到了公正的待遇,时逢镇远县林业局在靠近舞阳河岸边修建了一幢两层楼可入驻8户人家的职工楼,我家有幸分到位置最好的一套(是局长主动把他那套让给了和毓光),正值8、9岁左右的我家三兄弟开始了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舞阳河畔的童年快乐生活。游泳是镇远人天生的技能,每年的端午节龙舟赛更是水上项目最为热闹的时候,舞阳河因此成为镇远酷热夏天的最大游乐园。当时我的梦想就是长大了也要做一名龙舟赛手,赛手们那阳刚之气和浪花飞霑的激情深深打动了每一个男孩。镇江的天气闷热,端午节过后的舞阳河成为了镇远人的舞台,男女老幼都会到河中戏水,畅游舞阳是男孩们的最爱,从头牌一直游到老大桥青龙洞更显英雄本色。春节镇远的龙灯社火也是异常热闹,春节的龙灯不仅充满了江南韵味,“耍龙”更是彰显了镇远人的强悍和勇猛,火龙游走之处必是火光四射、礼花齐开、流光溢彩、气势如虹,镇远冬天的寒意早已被火光熏热,飘飞的雪花已被镇远人的激情融化,欢歌笑语和春灯社火溋满了整条舞阳河,男孩们疯狂地追逐着火龙穿街过巷、满城游弋,执掌龙头和龙尾的舞龙师傅们的勇猛强悍深深打动了每一个追随的男孩。春节期间,镇远每家每户都要打糍粑、做卷粉、熏腊肉,晚上大家围塘而坐,漫暖整个冬天。清时期间还要做社饭和生菜包肉等等地方特色食品,看着无拘无束流淌的舞阳河及河两岸鳞次栉比的徽派建筑,任何一个南来北往的匆匆过客都会在这里静下心来享受这里的美好时光、抚慰那颗疲惫的心。</p> <p class="ql-block">  镇远古城是个历史悠久但又十分包容开放的古镇,深受湘楚和江南文化熏润,出过无数名师大家,众多重要历史人物都曾到镇远或与镇远关系甚密,交通的便利和文化的多元及物产的丰富成就了镇远的民淳俗厚,左邻右舍和朋友们的关系十分融洽,正当我们沉浸在这样美好的生活时光时,因父母思乡心切还是于1982年起先后调回到了丽江,镇远的往事从此定格在了我们的心中。父亲似乎永远没有消退对镇远的感情,离别镇远转眼已是40多年,他最高兴的事之一就是去镇远见老朋友或镇远有人来丽江看他。张三李四、青溪芽溪总是问个不停,瞬间即可回到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他每隔几年又会到镇远去走一走。今年的端午节,年近90他又走了一趟心心念念的镇远,还是说这次是他最后一次到镇远了,每次归来总是颇有感慨,当年的同事朋友多已去世或搬到凯里贵阳去居住了,能够见到的故人越来越少,但他还是乐此不疲想着镇远、念叨着那些故人,似乎还清楚镇远街上的每一条深巷和每第一户人家,清楚镇远的每一个村寨和山林。即便现在见不到当年的同事和朋友,他也不顾年事已高依然要爬山涉水去看当年的工作地点和他们的后人,如数家珍地回忆起那一个又一个细节,激动开怀之时更是吐沫飞溅、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而镇远的后辈们总是很配合地左一个和叔叔、另一个和公公地顺着他性子来,回到镇远的他似乎更加任性随意、无所顾忌。</p><p class="ql-block"> 虽然我们在镇远举目无亲,但父母在镇远结识了很多好同事、好朋友、好邻居、好老乡。记得在1980年以前,镇远乡下洛业有个叫何志均的叔叔硬是从几十里外的山路肩挑两张他亲自打制的杂木单、双人床送到了我家,还外带了一些土特产品,当时何叔叔满头大汗的场景至今我都还依稀记得,这两张床后来随我家调回丽江也带了过来,至今仍在使用 。那时镇远乡下的朋友挑起箩兜送来山货的时常有之,母亲用省吃俭用备存的猪皮及其他硬货经她高超的厨艺加工后的“美食”招待他们,再加上父亲的小酒,幸福就是这么简单,我们兄弟仨也趁机可以“吃香喝辣”,镇远人的友善真是数不胜数。那时只要是在镇远的云南人都喊老乡,记得镇远盘山有个雷达部队,部队里有很多军人是来自云南昆明、大理等地的,他们都统统算是老乡,父亲下乡到盘山必住雷达部队,部队进城来办事也必然开起军车到林业局大院我家来报导,我们三兄弟最得意的事就戴上他们的军帽到林业局的院子中亮亮像、溜溜圈,在军车上爬上爬下。有时假期我们兄弟仨到昆明去看祖母也会由这些部队的老乡回云南探亲时顺路带上,大家都戏称父亲是雷达部队的指导员。当时,在镇远的丽江人也有两家,一家是镇远芽溪101地质队的和瑞宝家,和伯伯是石鼓人,好像是地质队里的领导,出行基本都配有吉普车,我们到地质队他家必是吉普车接送。另一家是县武装部的龚伯伯家,龚伯伯是四川人,他以前是部队上的人,部队曾驻守过腾冲和丽江,他在丽江认识了他的爱人杨象海,后来部队又到了镇远,杨孃孃是大研镇五一街小石桥人,儿时就与我母亲认识,在镇远的时候,母亲与杨孃孃就像亲姊妹一样,她们常用纳西话交流,很有共同语言,逢年过节,几家老乡轮桩请客,感情很深,杨孃孃也是思乡心切,最后龚伯伯转业调到丽江新华纸厂直到离休,然后又回到四川老家。在镇远都坪村还有一个风俗,就是那家生小孩出生时第一个来到他家的男人就要被认做孩子的干爹。1966年父亲在都坪林场时刚好是村民陈铭树家生小孩,他就此当上了这个小孩的干爹,如今六十年过去,这个干儿子都已是有好几个孙子的爷爷了,这次回到镇远,干儿子天天陪起他的干爹走村串户。还有那些不在镇远的老朋友们得知父亲到来后,有的专程从外地赶到镇远来与其相见,当年芽溪农场的陈妈(现已94岁)在女儿女婿们的陪同下就是专程从凯里来到镇远与父亲见面,他们那一代人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即便我们从镇远到贵阳准备乘飞机返回丽江时,现已居住在贵阳原来林业局我家隔壁的龙俊偏要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去她家坐一坐,吃一顿她两口子做的家常饭,盛情难却只好为之。龙俊的父母亲都是镇远林业局我父亲的同事,俩老口多年前就已去世,龙俊的父亲龙觉先是个知识分子,重情重义。龙俊的母亲何琪是镇远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其父亲何耀先与镇远才子冯吉杨、吴道安同时考取北大。何琪50年代毕业于云南大学,曾于就读云大期间到过丽江,对云南、对丽江都很有感情。龙俊家是三姊妹,与我家三兄弟年纪相仿,我的大哥与龙俊的大姐龙霞是镇远一小的同班,龙俊小我一级,她家三妹龙洁也比我的三弟小一级。我的母亲因厨艺很高,她家几姊妹经常在饭点就端起碗来我家拈菜,常被她们的父母撵了回去,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兄弟仨也吃了不少她家的好东西。这次在镇远看龙舟赛那天,因观赛的人太多,父亲与我们走散,没想到他居然独自一人溜到林业局去看当年他的工作地点和我们居住的房子,在那里他见到了三妹龙洁和另一个同事张应兴的女儿四园,当我们找到他时,他已在三妹家愉快地享用着三妹和四园为他做好的丰盛晚餐,正坐高位地喝起小酒,好像比在家中还要随心所欲,眼神在告诉我这里还是他的地盘。可见父亲与镇远的交情已不再局限于他们那一代人,现在已涵盖到了第三代。逢年过节、隔三差五也还指令我们打电话向镇过问安,镇远已是他挥之不去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这次从镇远回到丽江后,高龄的父亲小病了一场,可能是舟车劳顿,也可能是激动过度,很长一段时间都还沉浸在此趟的镇远之行中。干儿子的父亲在我们离开镇远送别时那饱含不舍的眼泪和紧握家父的双手以及“这辈子怕是最后一面”的哽咽之言深深震憾着我的内心,从每一个我们见到的镇远老朋友的脸上映射出了当年父母的为人处事,看出他们那代人的深厚感情,此生因镇远而精彩,此情因镇远而弥贵。</p><p class="ql-block"> (2025年11月16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