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裙鸟来访

唐巽七

罽珍家的牛，头一顶栅栏，木门应声而开，大摇大摆，四蹄迈着正步，又进到子泉小院了。就为那几叶青草，本就饱饱肚腹，还想撩两口。子泉吼不动，找了断拖把杆，呼呼有声，才把它赶出院外。怨恨眼神，虽未充血，咀嚼馋嘴，垂涎涟涟，心有未甘。

牛出现，后面常跟一只山羊，羊把它当亲妈。牛确实温顺，有吃食时，只管贪嘴，奶囊之汁，就可任女主取用。不听话的那山羊，不只捡食草料盆一些细料，还瞅准机会咂几口奶头。咂奶头不成，飞溅的乳汁，有时湿了罽珍氆氇，那羊嘴凑上身来舐，两手不空，把小羊奈何不得。

雪域净土的飞禽，算最有福了，比济州岛过冬的一些鸟有幸。岛民常留些树果，作野禽过冬口粮。

极寒冰川山脚，住民多善慈，受果报熏染，供养度母金刚已深入骨髓，融合成生活的主干。宗教节庆，几乎月月有，而朝佛顶礼之士，天天围寺转塔巡湖，行必遇之。煨桑，若燔柴祭天，大有郊祀遗风，净化环境。奠酒或灌祀泉露，烧施，糌粑供奉，酥油青稞酬恩。凡神圣处，龙达翻飞，嘛尼造像堆叠。就是这些地，树木成荫，溪泉淙淙，神供之馐成了它们美肴。

麻雀把子泉老屋当成了自己领土，整日喧闹不停。清晨，子泉站在石窗看群雀剔啄春柳，两只不速之鸟飞进柳荫，惹来一阵骚乱。大两三倍柴鸟，在柳荫里窜上跳下，麻雀们当邻居处，熟视无睹，各自相安。那两只不速之鸟，别说是群雀，子泉也惊异不已。与雀体形相若，尾翼展开，两只一样，如特别穿配了一条棕褐打底裙，特别抢眼。

因为众鸟的喧嚇，两只裙鸟飞掠出院，消失于田野。子泉认为，此鸟定会再访。

子泉的石砌老屋，少说也有八百年了。入手此宅，听罽珍爷爷祖辈口传讲，大元十三万户之际，扎由瓦万户长住扎此地时，此屋就已存在。

屋周围三人合抱不住的野桃及核桃树，有一二十株。子泉喜欢此屋，起先不知道其历史，是因为那些浓浓树荫，把心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