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纪实小说连载，《银圆山庄》132

新角度

文/栾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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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篇号/1712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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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铁翼凌云

第一百三十二回

钢骨撑穹顶

铁网联星河

北京国家体育场“鸟巢”的工地上，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吊机的轰鸣声就刺破了长空。最后一根主桁架正悬在半空，三十米长的钢身泛着冷冽的银辉，三十五吨的重量压得吊索微微下沉，却在操作员精准的操控下，如游龙般缓缓向预设节点靠近。

念山的孙子陈擎站在指挥台，安全帽檐下的眼睛紧盯着那根钢桁架。他指尖划过控制面板，耳边是对讲机里此起彼伏的汇报声，手心却沁出了薄汗——这根Q460钢桁架，来自太原钢铁厂的特种钢生产线，是爷爷临终前特意叮嘱他跟进的项目。“爷爷说，官沟的铁，能撑起咱中国人的门面。”他低声呢喃，目光落在桁架末端那个不起眼的连接件上。那是只铁鹤，用官沟百年老铁模浇铸而成，翅膀上还留着当年铁匠手工锻打的纹路，此刻正随着桁架的摆动，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吊装到位，准备嵌合！”对讲机里传来信号。陈擎深吸一口气，按下确认键。吊臂缓缓回落，铁鹤连接件精准卡进凹槽，“咔嗒”一声轻响，像是百年时光在此刻完成了榫接。“焊接组上！”他对着对讲机喊，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记住，用阳泉煤矸石提炼的超低氢型焊条，焊道必须饱满，敲开焊渣，得是一级片！”他知道，这钢的屈服强度是普通建筑钢的两倍，而这无立柱的“互锁”承重结构，正是爷爷那辈人敢想却没能实现的梦——如今，钢骨撑着穹顶，就像当年官沟的矿工们撑着矿井，都是用硬骨头扛着天。

同一时刻，贵州平塘的“天眼”基地，群山环抱中，巨型反射面如一张巨网铺开。春妮的儿子林铮正带着团队检查钢索张拉情况，每根钢索直径仅八毫米，却由一百九十六根细钢丝拧成，能拉起五十吨的重量，三十年不生锈。“这钢丝里的锌，是从官沟废弃矿渣里回收的。”林铮摸着钢丝上的铁鹤标记，阳光照得标记发亮，“我妈总说，当年拉煤的钢缆，是官沟的血脉；现在这拉‘天眼’的钢索，就是咱国家的神经。”

旁边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工程师蹲下身，指尖顺着钢索的纹路滑动，忍不住惊叹：“以前觉得钢是硬邦邦的，没想到能软得像绸带，还能撑起这么大的‘眼睛’。”林铮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春妮年轻时在煤矿牵着钢缆的样子，身后是简陋的矿井架。“钢的性子，是咱炼出来的。”他说，“当年我妈他们用人力拉钢缆，现在咱用技术让钢索精准张拉，道理没变——都是让铁听话，为咱中国人办事。”

太原钢铁厂的“手撕钢”车间里，机器的嗡鸣声持续不断。已是满头华发的大太太坐在观察窗前，看着轧机缓缓吐出一张0.015毫米厚的不锈钢箔，薄得能透过光线，风一吹就轻轻晃动，用手轻轻一撕就裂，却能耐受一千两百度的高温。她伸出手，旁边的技术员小心翼翼地递过一张，钢箔上印着微型铁鹤，得凑到显微镜下才能看清纹路。

“当年阿元在牢里说，钢要炼到能绣花。”大太太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却透着骄傲，“现在咱的钢能当纸用，还能给芯片当‘外衣’，比黄金还金贵。”她记得阿元当年偷偷藏在煤堆里的钢坯，记得大家冒着风险炼出的第一炉合格钢，而如今，这每平方米仅重十五克的钢箔，正被卷成直径五厘米的卷，发往全国各地的芯片厂。“以前卖钢按吨算，现在按克算。”技术员在旁边补充，“这不是掉价，是涨价——涨的是技术，是咱中国人的智气。”大太太点点头，目光落在车间墙上的老标语上：“官沟铁，硬如钢；中国人，志如钢。”

官沟的“精密铸造工坊”里，狗剩的儿子王锐正盯着3D打印机，机器缓缓吐出砂型，上面的铁鹤花纹比头发丝还细。他手里拿着一个刚铸好的卫星齿轮，齿牙比指甲盖还小，公差不超过两微米，用的是马氏体时效钢，强度是普通钢的三倍。“太爷爷当年用砂模铸铁鹤，全靠手感和经验，砂型紧实度全凭脚踩手拍。”王锐拿起旁边一个传统失蜡法做的铁鹤，那是狗剩留下的最后一件作品，“现在咱用电脑画砂型，靠数据说话，但道理没变——砂型得紧实，钢水得纯净，就像做人，内里得实在。”

工坊的墙上，新旧手艺并排陈列：狗剩手工锻打的铁鹤锈迹斑斑，却透着一股子韧劲；旁边是3D打印的钛合金鹤，光洁如新，线条流畅。王锐的儿子凑过来，指着钛合金鹤上的花纹：“爸爸，太爷爷的鹤为什么没有这么细的纹路？”王锐笑了，摸了摸儿子的头：“因为太爷爷的时代，没有电脑，但他有一颗想把铁做精的心。现在我们有了技术，更得守住这份实在。”

阳泉的“超导材料实验室”里，二柱的孙子李锰正在给一块巴掌大的磁体充磁。这是稀土钕铁硼永磁体，能吸起一吨重的钢铁，是磁悬浮列车的“心脏”。“这磁体里的钕，来自官沟的稀土矿；冶炼用的真空感应炉，是太原造的。”他话音刚落，旁边桌上的小铁鹤模型“啪”地一声被吸了过去，稳稳贴在磁体上。

李锰看着那只铁鹤，想起爷爷说过的话：“阳泉的煤是黑金子，官沟的铁是硬骨头，咱得让黑金子发光，让硬骨头生翼。”实验室外，磁悬浮试验轨道正在铺设，轨道用的高锰奥氏体钢耐磨无磁，一列试验列车呼啸而过，“唰”地一声没了踪影，比风还快。“以前挖煤靠人力，现在靠磁力；以前运煤靠火车，现在靠磁悬浮。”李锰摸着磁体上的铁鹤印记，“咱的铁，真的飞起来了。”

新加坡的“智慧城市展厅”里，红姑的孙女沈玥正给参观者展示一根公交扶手。这扶手用的是抗菌不锈钢，表面覆着纳米级抗菌膜，能杀死99%的细菌。“这钢里的铬，是华侨从南美矿场运回来的；研发团队里，有一半是山西籍工程师。”沈玥摸着扶手上的铁鹤浮雕，笑容温婉却坚定，“从当年官沟藏钢坯，到现在造抗菌钢，咱的铁不光要结实，还要贴心——贴着老百姓的日子，护着大家的健康。”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华侨凑过来，指着铁鹤浮雕眼眶发红：“我小时候在官沟见过这样的铁鹤，没想到现在能在国外看到。”沈玥递给他一杯水，轻声说：“不管走多远，咱的根在山西，咱的铁里藏着家乡的魂。”

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夕阳的余晖洒在“晋星一号”火箭上，箭体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林铮站在观测台，看着燃料加注完毕，箭尖的铁鹤徽记正对着落日，像要衔住那团炽热的火焰。他掏出手机，翻出母亲春妮的照片，照片里的春妮已经老了，却依然笑着比出大拇指。“妈，您说铁的路没有尽头。”他对着照片轻声说，“现在，咱的铁走到太空了。”

日志本上，他写下一行字：“从官沟的矿洞到酒泉的发射台，从拉煤的钢缆到飞天的火箭，差的不是距离，是敢想敢干的劲，是代代相传的魂。”

夜幕降临，鸟巢的钢骨亮起灯光，如星河般璀璨；天眼的钢索在夜色中静静矗立，聆听宇宙的声音；芯片里的钢箔承载着数据，在无形的网络中穿梭；磁悬浮列车的磁体释放着力量，拉近城市的距离。

铁脉，不再是地上的河，而是天上的星、地下的网、人间的智。它变得更轻、更强、更精、更巧，像有了翅膀，能飞；像有了眼睛，能看；像有了脑子，能想。

而那只铁鹤，此刻正藏在鸟巢的钢骨里、天眼的钢索上、芯片的钢箔中、磁体的吸力间。它不再需要实体，却无处不在——因为它早已变成了一种精神，一种让铁能凌云、能入地、能通天的精神，一种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坚韧与奋进。

这精神，将顺着时代的脉络，继续向前奔跑，奔向更远的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