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祀公子捉鬼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相传,祁连山下有个叫靖边驿的镇子,很有名。说是镇子其实是由一条小石子铺成的马路穿过两排黄土夯筑的低矮房屋组成的一个小村落。镇子里最有名的人是一个祀公子,姓王,五十多岁,整天都一幅道士打扮。人们背着他都叫他“王祀公子”,当着他的面,不论是大人小孩,还是姑娘媳妇都要叫他“王道爷”或者“道爷”。王祀公子是开了天眼的人,大白天都能看见鬼。镇子上的人不知道王祀公子是怎么开的天眼,但他却总能替人捉鬼疗病。他住在镇子最东头的一间小土屋里,屋外种着几株老榆树,仿佛在守护这位神秘的捉鬼人。</p><p class="ql-block">有一次,王祀公子去给镇子南边约莫五里远的农户家捉鬼療病时,经过路边的一个土崖子,他的天眼看见一个小鬼在崖子下的背风处晒太阳。那个小鬼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光着上半身,下身穿着一个藏青色的破旧裤子,脊背上爬着一只比成年人的巴掌都大的懒蛤蟆。王祀公子乘捉鬼療病的间隙就和人闲聊,他说在来时路过村子边上的小崖子下他看到一个晒太阳的小鬼,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光着上半身,背上还爬着一只很大的懒蛤蟆。他这么一说,前来给病人帮忙的人中有一个四十七八岁的男人突然流下了眼泪,其他的人都感到吃惊,那人止哭,断断续续的说:“那是他的儿子,五八年从下庄子往现在搬迁时,房子刚盖好天就冷了。老地方的房子拆了,新房子里还没有盘好炕,一大家子七八口人就在书房地下辅一层麦盖,上面丢个毡睡在地上。一日早起,十四岁的儿子没有动静,掀起被子一看,儿子合仆爬在地铺上,光着上身,后背上爬着一只比巴掌还大的懒蛤蟆。人早已断了气,一摸身子冰凉冰凉的”。听完这几句话,在场的人都心里乱七八糟的后脊背发凉。从此以后,村子里的大人们就不让娃娃们到那个崖子下去晒太阳和捉迷藏。王祀公子的名头很响,他大白天能看见鬼天的事儿,不仅镇子里的人深信不疑,连靖边驿外十里八乡的人也都深信不疑。解放后,王祀公子变成“四类分子”,捉鬼療病是偷偷摸摸的进行,但是从来没有断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大概是六十年代末,有一个专门教育农民的工作组住进了镇上的小学里,对农民开展教育。镇上开展类似活动王祀公子必须是受教育的对象。工作组的组长是一个老革命,是战争年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个人,压根儿就不信有鬼。他看到劳改队里有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大家都对他客客气气,当地抽调的干部也不分配太重的活让他干,心里就产生了疑问。靖边驿地面上的人告诉老革命,此人是一个专门替人捉鬼療病的祀公子,听人说他开了天眼,大白天都能看见鬼,十里八乡没人敢招惹他。在老革命的家乡,干这种活儿的人都被叫做“神汉”,早就被镇压了,压根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老革命决定亲自改造靖边驿的这个“神汉”王祀公子。因为,他是领导他必须带头。从那之后,王祀公子的劳教就有他亲自安排,他决心要破除这个封建迷信的堡垒。于是,老革命就专挑一些比较重的活让王祀公子去干,并且动不动就将王祀公子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兼宿舍里训话,还不厌其烦地给王祀公子讲自己过去的那些革命故事。他告诉王祀公子自己是如何打敌人的,又是如何一次次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而再而三再告诫王祀公子这世上没有鬼,让他以后再也不要骗钱害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这样过了不久,有一天晚上,老革命正睡的迷迷糊糊,耳缝中就传进来一种从未听到过的“唧唧”声。从工作组进住,他就住在这个房子里,都一个多月了,从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响动。房子是小学老师的宿舍,民国时期马步青修的。房子的灯是电灯。他打开灯,却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唧唧”的声音。因为打开灯,那声音就消失了,关了灯,躺床上那声音就又岀现了,仿佛一只隐身的蚊子在耳边飞。就是不开灯稍有一点点想动,那个“唧唧”声也会消失不见。一连几天,为了找到那个“唧唧”声,老革命没有睡好觉,脸上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疲惫的死灰。工作组的成员都看出老革命的这些变化。大约过两个多星期,老革命实在忍不住了,就把晚上睡不好的情况告诉了工作组的其他成员。于是,他们每个人就都到老革命的房子里去找那个奇怪的“唧唧”声。每到半夜关了灯那声音就出现,开了灯那个声音就消失。甚至你不开灯去等,安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了,那个“唧唧”声也不出来,仿佛它知道有人在找它一样。谁也找不到那个声音是从房间的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一个只有十几平米的一间小房子搞得六个人的工作组人心惶惶,个个不安。</p><p class="ql-block">看着组长一脸的灰色,工作组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都认为是组长让王祀公子干了不该干的重体力活,被王祀公子打发的鬼给缠往了。大家心照不宣也不说破。又过了几天,实在忍不住了,工作组接受地方干部的建议向王祀公子求助。王祀公子说:有个冤魂找了十几年终于找到了组长。他说老革命有一次在打扫战场时踢了一脚一个死鬼。老革命以为那个人死了,其实他还有一口气,不仅没有施救还踢了一脚。那个人的魂魄正在离开他的身体,三魂七魄中有一魂一魄就沾在了他的脚上,从此那一魂一魄就缠在老革命身上。其他的二魂六魄因为聚不齐三魂七魄无法转世投胎,就一直在寻找缠在老革命身上的这一魂一魄。现在那个人的魂魄终于找到了缠在老革命身上的一魂一魄。王祀公子告诉老革命,那个跟了他几十年的一魂一魄不想离开,而其他的二魂六魄因不能转世投胎就将怨气发泄在他的身上。每当夜深人静时,那个缠在老革命身上的魂魄就和其他的魂魄争吵,“唧唧”声就是那人魂魄的争吵声。王祀公子很神秘地告诉工作组,他可以施法把那个鬼捉走,但工作组不能给他安排太重的体力劳动,因为他己经七十多岁了。工作组将信将疑的答应了王祀公子的要求,还按王祀公子的安排准备了捉鬼用的纸货。除了五色纸和冥币之类,还要了一个青霉素玻璃小瓶和一块一尺见方的红布。王祀公子捉鬼的那天,他让工作组的人都不要靠近老革命住的那间房子。太阳落山之后,他拿着东西进了老革命的那个房子,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王祀公子才从房子里走出来,神色紧张,一言不发,一阵小跑到西北方的一处低洼的地方,从怀里拿出了用红布扎住瓶口的青霉素玻璃瓶,挖了个一尺深的坑埋下去,跪下去磕了几个头。当晚,工作组就再也听不到那个“唧唧”的声音。组长老革命对王祀公子也变得客气起来。不久,他向上级请求离开了靖边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末,王祀公子头上“四类分子”的帽子被风吹走了。他仍然穿着道袍,一幅道士打扮,八十岁出头的脸上多了一些笑,少了一些神秘。有人就问他给工作组捉鬼的事。他摸着那一把花白的胡子慢悠悠地说:那几个家伙整天找麻烦,还安排很重的体力活,不停的给他上课教育,实在受不了,就想出了一个捉鬼的办法。在劳动过程中抓了一只懒蛤蟆,乘组长不在搬起了一块铺地的青砖,挖了个坑把懒蛤蟆压在砖的下面。懒蛤蟆一到夜深人静就“唧唧”地叫。工作组找不到“唧唧”叫声从哪里来,就只能相信有鬼,他把那懒蛤蟆抓出来扔掉,鬼就这样被捉走了。他还说,工作组只要再坚持几天,懒蛤蟆就饿死了,鬼吵架的“唧唧”声也就没有了,可惜他们没有多少定力。懒蛤蟆白天也叫,只是白天的噪音有点大,懒蛤蟆的叫声太小不容易让人听到。有人又问他的“天眼”是怎么回事,他指指心口,意味深长的说:天眼?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眼。我这眼,是心眼,心正了,眼就亮了。心歪了,眼也就瞎了。天眼都长在人心里,鬼也住在人心里。</p><p class="ql-block">半个多世纪以来,祁连山下的风在不停地讲述王祀公子那些鬼魂与人心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