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你诵］短小说 请把爱掰成四分之一

梦想像太阳

文/梦想像太阳

美篇号/126546185

音乐 配图/网络（诚谢、侵删）

父亲把药片藏在老花镜盒的绒布里，以为没人发现。但他没料到，母亲每天喂他喝水时，都会用掌心先焐热杯口，那多出来的三秒温热，是她与他之间关于生死的一场心照不宣的沉默博弈。

陈启明凌晨推开家门时，看见父亲正就着电视的微光，用指甲刀小心翼翼地把一粒药分成四份。屏幕里炮火连天，父亲佝偻的背影像一座正在被无声攻陷的城池。“进口的药劲大，”父亲没回头，声音擦着抗日剧的枪声传来，“省着点，能多看几次小宝上小学。”陈启明攥着口袋里那张智能护理床的订单，订单背面，是他刚记下的儿子国际幼儿园的学费数字。

妹妹晓悦的视频请求在清晨六点切入。她背后的巴黎天光与老宅的昏暗撞在一起。“哥，床别订了。”她声音嘶哑，镜头不经意扫过桌角，那里堆着打开的安眠药瓶和写满“养老院对比”的便签。“爸把我寄的磁疗仪塞床底了，他说…说有电流，睡不踏实。”

电话戛然而止。母亲默默拧紧洗衣机的进水阀，重新拿起搓板。水流声中，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某个看不见的人解释：“搓板洗得干净，废水还能冲厕所。

那个午后，陈启明在父亲枕下找到一个铁盒。里面除了药，还有张烟盒纸，背面是父亲歪扭的账目，最后一行小字挤在褶皱里：“活成累赘，不如早点走。”铁盒旁，是晓悦的平板，搜索记录像一道刺眼的疤痕：“帕特纳神庙日落时间”下面，紧跟着“无痛苦死亡指南”和“如何让父母接受养老院”的冰冷词条。

他没有说破。只是第二天，他带来一台旧收音机，和父亲一起听咿咿呀呀的戏。当戏文唱到“忠孝难两全”时，父亲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背你走十里地看病那年，你八岁，烧得说胡话…现在，轮到你背我了。”

陈启明感到背上的父亲刻意地、几乎是悬空地绷紧了身体。那一刻他明白，这场爱的博弈里，他们都在用尽全部的力气，让自己成为对方生命中更轻的负担。

拆迁前夜，父亲摇着轮椅，带他们来到祠堂的废墟。推土机像巨兽般沉默伫立。父亲指着废墟缝隙中一株野草，说：“看，新根。”然后，他拿起晓悦的手机，用那双布满老年斑、曾扶过犁、握过枪、也打过孩子屁股的手，颤抖地、一个像素一个像素地，写下一个“好”字，发送到家族群。那是他学会的第一个字，也是他给这个新时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