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桕树红了的季节

青映

秋天一到，乌桕树便悄悄换了衣裳，街角那几棵靠在高楼旁的树，叶子由绿转黄，像是把阳光揉碎了洒在枝头。我每天路过，总忍不住放慢脚步，看它们在湛蓝的天空下摇曳生姿。城市从不缺钢筋水泥的冷硬，却也从不缺少这样温柔的时刻——自然与生活，原来可以如此贴近。

有一次我特意停下来看树。仰头望去，金黄与橙红的叶子层层叠叠，在风里轻轻晃动，阳光穿过缝隙洒下来，像碎金子落在肩上。那一刻，整座城市仿佛安静了，只剩下树叶在低语。乌桕树的红，不是张扬的红，是悄悄酝酿了一整个夏天，终于敢在秋风里吐露心事的红。

最动人的，是那种渐变的色彩——从橙黄到深红，像是调色盘被打翻，又像是季节亲手绘制的画。树冠浓密，枝干交错，远远望去，像一团燃烧却不灼人的火焰。这样的树，不需要谁特意去歌颂，只要站在它面前，心就会被点亮。

走近了看，叶子上有些斑点，边缘也微微卷起，甚至有几片已经破损。可正是这些痕迹，让它们更像活过的证明。乌桕叶的红，不是温室里的娇艳，是经历过风雨、晒过秋阳、扛过凉夜的红。它们不完美，却格外真实，像极了我们这些在城市里奔波的人，带着点伤痕，却依然努力发着光。

清晨或傍晚，阳光斜斜地打在树梢上，金黄的叶子便透出光来，仿佛每一片都在呼吸。偶尔有叶子轻轻飘落，划出一道安静的弧线，落在路边的长椅上，或停在行人的肩头。那一刻，时间好像也放慢了脚步，让人想起小时候踩着落叶上学的日子，沙沙作响，满心欢喜。

城里的秋天，总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可只要有一片树林，就能把季节拉回身边。围墙外，乌桕树与别的树混在一起，绿的、黄的、红的，层层叠叠，像打翻的颜料桶。而远处的高楼静静伫立，像是在旁观这场一年一度的盛放。原来城市与自然，并非对立，它们只是用各自的方式，记录着时间的流转。

我常想，乌桕树大概是秋天最懂表达的诗人。它不说话，却用颜色写诗。黄里透红，红中带褐，每一片叶子都是一句未说出口的告白。而它就站在高楼旁，像一个安静的守望者，看人来人往，看车水马龙，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该绿时绿，该红时红，不急，也不迟。

阳光最好的那天，整棵树像是被点燃了。黄与红交织，与蓝天相衬，连旁边的灌木都显得格外精神。高楼的玻璃幕墙映着树影，仿佛城市也穿上了秋装。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愿意在通勤路上多绕几步——不是为了赶时间，而是为了赶上这一季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