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写在前面的话</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本部小说,旨在通过展现出生在太行山区一个村庄的五姐妹及其所组成的家庭之不同的追求和人生轨迹,诠释因果关系,揭示人生哲理,给人以思考和启迪。从今天起,我将陆续随写随发,欢迎阅读并提出诚恳意见和建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崖间客 2025.5.5</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第二十章 七汉热聊</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人们总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殊不知,若是七八个男人高兴得聚在一起,也够热闹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师专周日这天,上午还有课,下午没安排,可以自由活动。但因学校所在位置偏僻,周日若不安排回家,学生们也没处转,没处走,只好在学校里,爱干什么就干会儿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张松林所在宿舍的几个宿友,因为一个喜讯的被提起,引来多半个下午的欢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学校的男生宿舍,是几排红砖平房。门口两级水泥台阶,阶下有稀稀疏疏的小草探头探脑。门前几棵小树,因沙石土壤满足不了它们向往天空的欲望,在强努出几片皱巴巴的叶子后,就再也没有把叶片伸展的力气。然而,瘦骨嶙峋的树干却未改倔强的性格,依然顽强地挺立着,静待久违的甘霖。它们坚信,只要心不死,总有明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宿舍分里外间,外间摆放三张平板床,靠隔墙砌了个火炉,到冬天,炉火热气串到里间,在一段空心火墙内拐几道弯,让热量尽可能多地释放到室内,剩下点一氧化碳也被顺着烟道赶出室外,简单,实用,科学。在隔墙南端,开了个进出里屋的内门,里间摆放四张平板床,其中两张拼在一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七条汉子,抛别家小,进驻到这里,倒也很快找到了亲情的感觉,相互嬉闹,每人都有了外号。这七个人,最大的三十三岁,最小的是张松林,二十六岁。这些曾在红旗下宣过誓的人,与共和国一路走来,除四害堵过鼠洞,炼钢铁砸过矿石,反右倾呼过口号,闹饥荒嚼过草根,有几个还热血沸腾造过反,闹大串联进过京,上山下乡更是义无反顾,在那广阔的天地里,为炼就一颗红心,无怨无悔地战过天,斗过地。然时过境迁,当年的白皮嫩肉,早已被太阳晒成黝黑,颔下也生出稀疏的胡须。渐老的爹娘,待哺的儿女,如柴的妻子,干瘪的口袋,让他们当年的狂热渐趋冰点,这才忽然意识到,有一块糖果换来孩子灿烂的笑脸,一件衣裳扮靓妻子瘦削的腰身,一个馒头抚平父母紧皱的眉头,才是最现实、最迫切、最管用的,对毕业后收入多少格外关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知从哪儿传来消息,说他们毕业后,工资能定到四十二块半,这可让七条汉子兴奋极了。当周日这天下午又有人提起时,整个宿舍就变成了一口沸腾的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村里当过几年队办教师,舍友们先是叫他“臭老九”,后来简称为“老臭”的说:“俺村儿小学那几个公办老师,就是公社办事员也才挣到四十二块,其他的,有挣三十六,有挣三十二的,刚从师范分去的一个小伙子才挣二十九。咱一毕业,就比相当于学区总校长的公社办事员还多五毛哩,你说过劲不过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向善于观察总结,被舍友推崇为“哲学家”,后被简称为“老哲”的说:“是啊!在俺那儿,在生产队干一天,工值才合两毛多,咱一天能顶社员干五天。怪不得在外头吃公家饭儿的人一回村儿,见人就递烟。教我看啊,这递烟,一半儿是尊重,一半儿是煊耀;接烟的呢,一半儿是感动,一半儿是羡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臭说:“到底是哲学家,一眼就能把事儿看穿。你这一说,我想起 ‘文革’ 后期,俺村儿里来过个工作员,有一回,他坐在主席台正中,挺有激情地喷着唾沫星子喊叫:‘你们农民最光荣啊!’ 俺邻居老计叔,在下面斜着眼小声对挨着他的人说:‘说话也不怕闪着腰。哼!说得好听,把你的工资给了俺,你来光荣光荣,俺去可耻可耻。’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跟非洲人差不多,看上去壮实得像个“黑铁塔”,被称为“老黑”的说:“唱高调,谁基吧也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哲边卷烟边说:“老百姓就相信自个儿碗里的米是实在的,别的都是胡扯。他饿着肚子,你再说他光荣,他也光荣不起来。” 说着,把卷到最后剩下的那个三角纸尖,用大拇指的指甲盖往起一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掐去大头处拧在一起的纸捻儿,划根火柴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边喷烟雾边说:“那天,咱校里来了个邻村儿的汉子,在甬路边儿钉鞋,一双三毛。好几个刚吃过饭的同学,拿着饭盆儿在那儿围着看。哎!”他看了一眼松林,“那天好像松林也在。”松林点了点头。老哲接着说,“有学生坐在他旁边的小板凳儿上,翘着那只没鞋的脚等着。钉完,钉鞋匠接过钱儿,欠欠身子,放进腰间脏而巴唧的小围裙上的兜兜里,又用手按了按。有人调侃说:‘你这一天下来,比俺们老师挣得还多哩昂!’ 汉子也不抬头,继续铰着那块橡胶轮胎说:‘挣钱儿再多,也是个钉鞋的。你们大校生是什么?是精英。你说闺女找对象,是找大校生还是找钉鞋的?’他把眼向上一翻,把下巴一挑,又道:‘你说!’惹来在场的人一阵哄笑。”</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农村又到了备耕备肥的季节,大闺女刘翠柳和丈夫张栓牛正在整理他家猪圈跟前的肥,以待队里排方。翠柳说:“最近我听说,翠菊和树进老是抬杠生气。”栓牛把耪镢往手下一拄,暂停下手中的活儿,侧头问翠柳:“为什么?”翠柳一边用铁锨锄着肥给肥堆造型,一边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为咋儿培养教育伟伟,俩人的观念不一样。”栓牛边干边听,没有言语。翠柳接着说:“树进主张在学习上顺其自然,只要知道学习,考多少分算多少分,在这上头,他不太计较。他重视的是,孩子的成色,别学得不懂事,更别学坏。翠菊跟他大相反。”栓牛说:“我觉得树进对。你甭看我平时不爱说话,我还是赞成你那闹手儿。孩子们,就得先学会做人。”翠柳说:“翠菊看的是眼前的现实。现实也挺残酷。你学习成绩不好,就考不上好校;考不上好校,就找不上好工作。这也是个问题。”栓牛说:“那就看你咋儿选择了。教我说,做人是基础,求好是目标,这是保证和争取的关系。”翠柳哈哈一笑:“我越来越发现,你这人还是挺不简单。平时看你也不说个话,老实巴交哩,还是挺有内秀。”栓牛说:“说那些没用的话有什么用?不说话不等于肚里没话。”翠柳说:“我算服了,越是不爱说话的人,一旦碰对话题,说出的话还挺有道理。”栓牛一反常态,微微一笑说:“承蒙夫人夸奖,继续努力吧!”翠柳说:“我打算对机会说说翠菊。”栓牛既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翠柳:“说好还是不说好?”翠柳说:“那怕什么哎?自家姊妹妹。”栓牛:“甭看是亲姊妹,不是小时候儿你比她大几岁她就听你的话,说也是点到为止。翠菊又不是小孩子,别让她嘴上不说心里说你多管闲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哲在宿舍里讲到钉鞋匠问周围的人,老师和钉鞋的谁好找对象,引来哄笑后,几个人自豪的火焰就被点燃起来,纷纷畅谈起入学时走出村口那一刻的情景。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来校之前一直在抠地皮,却嗜书如命,不擅交际,被舍友称为“书虫儿”的,一改少言寡语的往态,满脸堆笑地说:“嘿嘿!年轻的时候儿,有人给算过一卦。算卦的,还是挺能跩,说了句 ‘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 我后来查了一下,这话出自周瑜对着孙权评说刘备时的一段话。原话是: ‘刘备有关张熊虎之将,肯久屈人下哉?恐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 越知道他那话的出处,越不相信他的话。嘿!没想到,云开日出,天现祥云,还真教他给说中了。虽然咱没人家算卦的说的那么骄人,可也算有了个出头之日。来校那天,邻居们簇拥着,一直送到村边儿。呵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因地域原因,常把“林”说成“灵”,先被取笑为“标准普通话”,后来干脆简称其为外号“老标”的说:“我来校那天,刚出葱口(村口),和乡青蒙(乡亲们)打招呼时,突然发现短墙后有个仍影(人影),定睛一看是前妻,看了我一眼匆匆离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始终光听不说,被舍友称为“新秀才”的张松林问:“当初,是她提出的离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标反问道:“不是仍家(人家)提,咱有那资格提嗷!那几年,仍家(人家)老抱怨咱没出息,咱也自恨无能。她提出封手(分手)后,我也没硬挽留。咱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她说离,我就用自行车带着她,到公晒(公社)办了shai续(手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松林问:“她知道你考上了大学,准后悔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标说:“看那天,她在短墙后头偷偷窥探那样儿,应该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她跟你离婚后,又找了个什么人家?”松林追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标说:“嫁了个胡跑浪荡哩!看上去挺有能耐。后来,住了两年监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她肯定后悔懵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黑接过松林的话说:“她能不后悔嗷!哼!后悔也基吧不顶用了。就基吧她嫌贫爱富那样儿,活基吧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黑说到这儿,突然把话锋一转:“咱甭基吧光闲磕牙儿了,还让老郭给咱表演节目吧!”然后,转向老郭,命令似的高声喊道:“上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个老郭,是个乐天派,不回家的周末,常在宿舍边歌边舞。老黑一提议,几个人就跟往常一样,一齐动手把老郭打扮起来,肩披花包袱,头裹花枕巾,腰系床单作筒裙,随着舍友有敲脸盆有敲茶缸的伴奏,老郭随乐蹁跹,怪模怪样,且舞且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正值兴头,有人敲门,物理班一女生在门口问:“郭老师在吗?”这个女生原是老郭的学生,师徒俩双双考入师专。老郭一惊,“唰”地一下窜进里间,直想往床下钻,匆忙卸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个子李平时最无赖,吃饭时,每当你打有肉片或豆腐的菜,他垂下攥着筷子的手,突然在你身后“哈”地一声,趁你受惊扭头看他之机,他便闪电般从你盆里把美味窃走。等你发现,他已经在笑嘻嘻咀嚼着,你只有权享受他故意向你喷过来的变了味儿的香气儿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会儿,他一看有戏,抓起个扫炕笤帚,一倒手攥住棕毛一端,让笤帚把儿朝前,当道具枪,窜到里间,把尚未卸完妆的老郭,像杨子荣提着栾平步入威虎厅将去枪毙一样,做出往外提的架势后,先在里间唱道:“提起栾平,气难按……”外间的几个人,听到这熟悉的唱腔,赶紧把盆缸重新操起,用筷子或饭勺敲打起来。随后,大个子李踩着鼓点,把老郭从里间提出,迈着急促的碎步,随着一声清脆的盆响,把老郭扔在女生面前。女生羞红着脸,笑得前合后仰,其他人更是一阵哈哈大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生产队收肥的日子过去几天后,翠柳去柳村供销社买东西,一想正好是星期天,翠菊一般在家,就买了包饼干,去了妹妹家。到那儿,又是正好,树进去赶集了,佳伟去找同学玩去了,只有翠菊一人在家。翠柳心里盛着话,姐妹俩在随便唠了一会家常后,就扯到了他想说的话题上。翠柳就问:“伟伟学习差不多哎?”翠菊说:“不沾,没在最前头。他脑瓜子不难使,就是不往上用。”翠柳呵呵一笑说:“你要求的标准太高。”翠菊说:“不高咋儿哩!这孩子们,你该逼就得逼。”翠柳说:“俺光觉着,顺其自然好,别光强求孩子的成绩。成绩只是一方面。”翠菊说:“可不是你说的那姐,俺就伟伟这一个,可不比你,你仨孩子,这个不行还有那个哩!”翠柳一听翠菊说这,就想起栓牛劝说她的话,知趣地撇开了话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词《卜算子》记下了刘翠柳此刻的感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胸念自家人,掏肺谈衷愿。不料徒呈作姐诚,唯有声声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究竟对归谁,可待时间判。只是亲情挂在心,就怕为时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未完待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题图来源:百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插图摄影:薛志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本章字数:约4120字</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作者简介</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崖间客,本名胡联彬,曾用笔名袁公,男,1959年生,中共党员,退休干部,河北元氏人。在职期间,曾长期从事文字工作,并有多个部门、单位工作和任职经历。2024年7月,完成第一部长篇小说《脚印》。习思以往,惯悟成败,乐品人生。</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作者致读者</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您的关注,是我出征的战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您的点赞,是我渴望的美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您的评论,是我前进的指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您的分享,是我挺胸的脊梁!</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