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成都——杜甫草堂（2）

叶老头

【5】工部祠
       穿过柴门，前方来到工部祠。工部祠是杜甫草堂的灵魂，里面供奉着杜甫塑像，祠堂两侧还分别塑有陆游和黄庭坚像。工部为我国古代三省六部制中六部之一，掌管营造工程之事。杜甫在成都的时候，曾任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一职，所以后世多以“杜工部”尊称杜甫，因此纪念他的祠堂也称“工部祠”。
       门匾“工部祠”，著名文学家、教育家叶圣陶（1894～1988年）题写。        祠前有清代诗人、书法家何绍基（1799～873年）撰写的著名对联：“锦水春风公占却；草堂人日我归来。”人日，即农历正月初七（旧俗：正月初一为鸡，初二为狗，三猪，四羊，五牛，六马，七人）。老杜隐居草堂期间，时任蜀州（今四川崇州）刺史的好友高适（704～765年）在761年的正月初七时写诗怀念杜甫：“人日题诗寄草堂，遥怜故人思故乡。”九年以后，杜甫已经离开成都，飘泊到湖南湘江，而高适已经去世。一天，他偶然从书箧中翻出这首诗，重新读到九年前故人的人日寄诗，联想到自己处于“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的悲惨境地，不禁睹物生情，潸然泪下，于是写下了《追酬故高蜀州人日见寄》一诗，抒发了对故友的哀悼之情。从此，高、杜人日唱和的故事传为佳话。1854年正月初七，何绍基来到草堂，写下了这副草堂里著名的对联。上联：草堂风光之所以秀丽，是因有杜公遗爱，虽千百年青春宛在，风物长留。下联：人日这天，自己也效仿前贤游览草堂，遥思古人风采，怡然而后自得。此联将时间（人日、春风），地点（锦江、草堂），人物（杜、何），情感（占却、归来）诸要素巧妙地融入联中，对仗工整、浑然天成。对联的高明在于，它既缅怀了杜甫，也隐然以杜甫的继承者自居。此联一出，引来文人墨客竞相模仿，此后，人日游草堂也成了成都一大风俗。
       祠堂入口还有楹联：“自许诗成风雨惊，将平生硬语愁吟，开得宋贤两派；莫言地僻经过少，看今日寒泉配食，远同吴郡三高。” 晚清是晚清著名经学家、文学家王闿运（1833～1916年）撰，著名文学家老舍（1899～1966年）补书。该联高度概括了杜甫的诗歌成就，指出杜甫的诗歌炉火纯青，对后世影响深远。诗成风雨惊：出自杜甫怀念李白的诗句“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硬语愁吟：出自杜甫诗句：“书贵瘦硬方通神”以及“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宋贤两派：指宋代黄庭坚的江西诗派和宋代陆游的剑南诗派。地僻经过少：出自杜甫诗句：“幽栖地僻经过少，老病人扶再拜难。”这里指杜甫草堂位置偏僻。寒泉配食：出自苏东坡：“不然配食水仙王，一盏寒泉荐秋菊。”寒泉：古人用作祭祀的清泉。配食：附祭。这里是说，黄庭坚、陆游在杜甫草堂里配祀杜甫。吴郡三高：古代苏州有三高祠，祭祀春秋时期的范蠡、晋朝的张翰、唐朝的陆龟蒙。
       进入祠堂，正中塑杜甫泥像，体态丰腴，神采飞扬。泥塑建于清嘉庆十六年（1811年）。两侧有对联：“荒江结屋公千古；异代升堂宋两贤。”由清代学者钱保塘撰，清代诗人、书画家顾复初（1800～1893）书，近代书法家商衍鎏（1875～963）补书。上联指杜甫当年在荒僻的浣花溪畔修筑了简陋的茅屋，而诗人不朽的诗作，却使这简陋的茅屋与诗人的大名流芳千古。下联则指生活在不同时代的黄庭坚、陆游继承了他的衣钵，升堂而入室，成就显赫，堪称宋代的两位贤哲。楹联是对草堂三贤共聚一堂最好的总结。

杜甫

       东西两侧陪祀的是北宋诗人黄庭坚（1045～1105年）和南宋诗人陆游（1125～1210年）。按我们祖先的习惯，祭祀某个大伟人大名人的祠堂，往往得拉一两个和大伟人大名人有关名气稍小些的伟人名人坐在一起，接受后人的香火或顶礼膜拜，这叫做“配享”，也叫“配祭”。江西诗派的代表北宋诗人黄庭坚和剑南诗派的代表南宋诗人陆游，他们在诗歌创作上推崇杜甫，具有爱国爱民的情怀，又皆流寓蜀地，去蜀而不忘蜀，故而“升堂入室”，其塑像在工部祠内配飨，亦永受后世人凭吊、瞻仰。

黄庭坚殿

黄庭坚（摄于2016年）

       陆游的泥塑像建造于嘉庆十六（1811）年，黄庭坚泥塑像建造于光绪十年（1884年）。

陆游殿

陆游（摄于2016年）

　　祠内有明清杜甫石刻像及清乾隆、嘉庆二通“草堂石刻图”等，这些都是十分珍贵的文物。

　　祠堂两侧有楹联：“歌吟成史乘，忠君爱国每饭不忘，诗卷遂为唐变雅；仕隐好溪山，迁客骚人多聚于此，草堂应作鲁灵光。” 清代医学家、诗人严岳莲撰，晚清翰林陈云诰（1877～1965）补书。上联写人，称杜甫的诗歌堪称“诗中之史”，正值安史之乱，社会动荡，民不聊生。然老杜心系朝廷，忧虑国家，心痛百姓，一刻也不曾忘记。是他记录了这真实的所见所闻所感，绘作历史画卷，使唐代诗坛“变雅”。“诗乘”、“每饭不忘”、“变雅”这三个评价概括了杜诗最重要、最本质的特征，恰如其分。下联记地，杜甫从好友严武幕府又退隐浣花溪畔，懒居水竹，赏梅弄柳。历代不乏被谪贬的名臣、低吟浅唱的诗人墨客慕名草堂，集聚这里，瞻仰诗圣，抒发情怀，成就了草堂的不朽灵光。联文对杜甫、对草堂做了高度概括和由衷赞美，构思完整，对仗工稳，朗朗上口，实为草堂楹联中的佳作。

【6】碑亭
       在工部祠的东侧，有一座以茅草作顶的六角圆顶碑亭，古朴典雅，碑上镌刻“少陵草堂”四个大字。“少陵”原本是杜甫的别号，杜甫在诗中常自称“杜陵布衣”、“少陵野老”。因此，后人称他为杜少陵，其居住的草堂也被称为少陵草堂。
       石碑高约175厘米，宽约80厘米，碑头上绘有双龙戏珠纹饰，碑身上端及左右两边均有龙纹图案。“少陵草堂”这四个大字，是清康熙皇帝第十七子，雍正皇帝之弟爱新觉罗•果亲王允礼所题，其笔力浑厚，笔姿秀润。正门上的“草堂”二字就取自其中。 【7】茅屋
       由碑亭向北，过一座横跨溪流的小木桥，可以看到一座茅屋，那就是杜甫的住处。茅屋是典型的川西民居，木制榫卯结构，黄泥覆盖的竹篱笆墙，坡屋房顶则以茅草覆盖。
       茅屋前方有一个小院子，院子左前方有低矮而简陋的木制柴门。

茅屋柴门（摄于2016年）

       步入杜甫家的院子，院内左植四松，右栽五桃，药圃、菜畦分置两侧，还有一眼水井。“入门四松在”，“小径升堂旧不斜，五株桃树亦从遮”，还有菜畦和药圃以及水井都是在杜诗中多次提及的。        茅屋简朴而自然，正中为堂屋，堂屋东边是杜甫的卧室，再往东是厨房。堂屋西边是杜甫的书房，再往西就是孩子们的卧室。每一间房都有相应的家具，厨房有灶台、餐桌、石磨、水缸等。

堂屋

厨房

       杜甫在草堂居住期间，生活自给自足，较为闲适。但是，就在茅屋建成后的第二年秋天，一场狂风暴雨几乎吹毁了他的茅屋，于是诗人写下了千古名篇《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石碑《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杜甫像

       茅屋附近一带，还有气香亭、瀑布等景观。

气香亭

瀑布

【8】一览亭
       过茅屋往西，前方有九曲桥。过九曲桥是梅园。占地面积约20亩，园内种植绿萼、朱砂、宫粉、照水梅等三十余品种。梅园内有一座四层攒尖顶砖亭，称一览亭。        一览亭通高23.1米，建于民国时期，因杜甫《望岳》诗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而得名。凭栏南望，整个梅园景色，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梅园内有荷花池，池岸有水榭。 【9】草堂北门
       穿过水榭继续北上，前方是杜甫草堂的北门。北门有二联。内联：“万里桥西，草堂佳句如新，宛见卜居之兴；百花潭上，水槛苍波依旧，长留怀古之思。” 该联是明万历夔州通判、华阳县令何宇度撰写，当代书法家、画家刘云泉（1943～ ）补书。该联既展现了草堂新貌，又寄托了对杜甫的永恒怀念。外侧楹联：“游宦上峨眉，看浣花溪畔灈锦江头合构草堂小住；置身参稷契，忆万里依人百年伤乱只将诗卷长留。” 清同治拔贡、四川道员许光曙撰，当代书法家、美术师谢季筠（1943～ ）书。上联描述杜甫初到成都时选择草堂定居的过程，下联则借“参稷契”表达其以诗歌寄托家国情怀的志向。

草堂北门

       正对北门有一座宽敞明亮典雅的建筑“听秋轩”，供游人驻足小憩赏秋。据传，听秋轩建于唐代，是杜甫创作《秋兴八首》的地方。        “听秋轩”匾额为著名书法家何应辉（1946～ ）题写。        听秋轩有楹联：“暗水流花径，江邨野堂争入眼；夕阳薰细草，朔云寒菊倍离忧。”该联系曾任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馆研究部主任的郭世勋所集。上联‌集自杜甫《夜宴左氏庄》以及《醉为马所坠诸公携酒相看》，展现浣花溪畔竹林掩映、野堂错落的景象，暗含诗人对自然景致的观察与喜爱。下联‌集自杜甫《晚晴》以及《长沙送李十一衔》的诗句，借秋日夕阳、细草、寒菊等意象，传递诗人漂泊流离的孤寂与忧国情怀。        这里还有草堂木艺馆。该展馆通过对木建筑、木家具、木雕等实物和图片的展示，系统梳理了传统木作工艺的精髓，呈现了中华木文化的深厚底蕴与艺术价值。入口对联：“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该联出自杜甫诗《登楼》，著名作家、书法家、北师大教授楚图南（1899～1994年）书。 【10】唐代遗址
       过北门南侧往东，前方有“唐代遗址”。
       自唐昭宗天复二年韦庄寻得“柱砥犹存”的草堂遗址，并在此重结茅屋起，至清代嘉庆十六年最后一次全面培修止，近千年里草堂虽然屡经兴废，但是均为原址重建。        然而，后代的重建一方面将杜甫旧居这块圣地保存了下来，给后人提供了瞻仰和凭吊诗圣的场所。而另一方面，时代的变迁也会将这里原有的唐代遗存逐渐地湮没，使后人不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唐文化的氛围。而且，由于长期缺乏实物佐证，以至于在学界曾经出现过今日草堂并非在原址重建的异议。直到2001年底，博物馆在敷设地下管道的施工中，发现了唐代遗址才结束了杜甫草堂没有唐代遗存的状况。        唐代遗址印证了杜甫对其居住环境及生活场景的描写，结束了杜甫研究从史料到史料的现状，极大地丰富了杜甫草堂的历史文化内涵。        唐代遗址展厅保留着420平方米的考古发掘遗址，这里不仅出土了大量唐代器物及残片，还有数十枚开元通宝等货币，更重要的是发现了一些唐人生活的遗迹，主要有水井、房屋遗址、灶坑、窖坑、灰坑、排水沟等。     （未完待续，照片拍摄于2025年9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