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有院子，有茶，有酒，不羡慕人间!

火龙

夜色渐浓，院子里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像是从地里长出的星星。吊椅轻轻晃着，风一吹，光影就跟着摇曳，连树影都变得温柔了。我坐在那儿，茶在手边，酒还没开，心却已经醉了。老了，就想要这样一个院子，不必大，只要能装得下月光、茶香，和一段不被打扰的时光。

白日里的院子是另一种模样。阳光穿过叶隙，洒在墙头、檐角，也落在那些开得不管不顾的花上。墙边的盆栽一排排站着，红的、黄的、紫的，像是谁打翻了调色盘。我不懂花名，也不必懂，它们开得热闹，我就看得欢喜。日子像这满院的绿意，一层层铺开，不急不躁，刚刚好。

园子中央摆着一张木桌，几把竹椅围着，像是等人来坐，又像刚送走一场闲谈。石板小径弯弯曲曲，通向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走的时候脚底踏实，心里也踏实。树影婆娑，花香浮动，偶尔一只蝴蝶停在肩头，仿佛在说：你瞧，这世界多安静，多值得。

青瓦屋檐下，石板路湿漉漉的，昨夜下了点雨，今早空气里还浮着水汽。院子里那棵盆景树，枝干扭得像在跳舞，是我十年前亲手修剪的。如今它活得比我还认真。桌上的茶具没动，但我知道，过会儿老友会来，我们不说大事，只说风月，说这院子里的花开了几茬，叶子黄了几回。

木桌拉长了，摆上了火锅，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白气升腾，缠着花香钻进鼻子里。朋友从远处带来酒，我从园里摘了花，插在旧陶罐里。天边云淡风轻，我们吃得慢，聊得少，但每一口都像是把日子嚼出了味儿。老了，就想这样，饭有人同吃，酒有人同喝，话不必多，心却通透。

夜晚的院子最是私密。圆桌中央一盏灯，光晕不大，却能把心照得暖暖的。鲜花插在粗陶瓶里，不讲究姿态，只讲究活着。我独坐，或与影对饮，或等一人来，都不紧不慢。石板地映着微光，像铺了一层薄霜。这样的夜，不羡慕谁，也不被谁羡慕，只属于我，和这方寸天地。

茅草屋顶的屋子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石墙斑驳，却结实。桌上的茶具是粗瓷的，壶嘴有点歪，但出水利落。我泡茶时，阳光正斜斜地照在红花上，那红，像是从心底漫出来的。绿植静静长着，云静静飘着，我静静坐着——原来最奢侈的生活，就是什么也不做，却觉得一切都够了。

银杏树黄了，一树金光，风一吹，叶子就往下落，像时间在轻轻敲门。树下的石景简单，几块石头，一道围栏，却看得人心里发静。日式屋檐下贴着红纸，不知是哪位邻居的节日。我站在这儿，看天蓝得没有一丝杂念，忽然觉得，老了也不怕，只要还有力气看一片叶子落下，还能为一抹颜色心动。

从高处看，院子像一幅画。灰砖铺地，长桌居中，两把木椅对坐，像在等一场未完成的对话。花瓶里的花不知是谁换的，颜色鲜亮得让人想笑。阳光穿过树叶，影子斑驳地爬在桌上，像在写字。我常想，若真到了走不动的年纪，就坐在这长凳上，看光影移动，听风过树梢，也算没辜负这一生清福。

她坐在摇椅上看书，小狗趴在脚边打盹，玫瑰开得不管不顾，粉得像是要把整个院子染成梦。我不认识她，但看得出，她的日子是甜的。老了，若能有这样一角，一本书，一只狗，一院子花香，再加一杯温酒，便是人间好时节。不争不抢，不慌不忙，连风都愿意多停一会儿。

日式屋檐下，白灯笼轻轻晃，竹帘半卷，屋里隐约有茶香飘出。绿植围成一道天然的墙，把喧嚣挡在外面。一把遮阳伞下，陶罐里种着不知名的草，长得野，却自在。我走过时，听见风铃轻响，像有人在低语：慢点走，日子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