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兄（续）

果子传说

说到那位刘兄，我忍不住再补充几句。

刘兄喜好打麻将，这一爱好恰好与房东两口子不谋而合。三缺一的时候，老板娘总会叫刘兄来凑手。打了个把月后，刘兄突然不再打麻将了，声称要玩金融。此后，他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是上课学习金融知识，就是进行股票的买进卖出操作。好几天都不见他的人影，偶尔遇见他，只见他头发乱得像鸡窝，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看着怪吓人的。

那老板娘也爱凑热闹，没事总趴在刘兄的窗子外面偷看，看完下来就当作笑话讲给别人听。

我对小王说：“你和刘兄好好聊一聊，看看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他刚来的时候挺精神的，现在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可别在咱们这儿出什么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怎么向他家里人交代。最好劝他赶紧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小王上楼和刘兄聊了许久。下来后他告诉我，前些日子刘兄和老板娘打麻将输了七八千，一时想不开，便决定从股票里赚回来，结果不仅没赚到，反而被深度套牢。小王摇着头说：“看他可怜成那个样子，我也不忍心赶他走。”

我说：“你这是妇人之仁，这样的人迟早会给你惹麻烦，你就等着瞧吧！”

果然没过多久，刘兄说自己腰扭了，下不了楼，还两腿发软。这是怎么回事呢？干活的老范说的一句话让我惊掉了下巴。

老范说：“唉！昨天是 520 嘛，老刘好像被人接出去喝酒了，回来时天都快亮了。”

他这把年纪了还追求这种浪漫，况且他在这里并没有熟人。

我再次找到小王，说道：“你这个朋友真不能再留了，出了人命可怎么办？这老头明显不是什么好人，你怎能如此容忍他？”

小王道出了实情，前些年他跌入人生低谷时，周围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只有刘兄收留了他，所以他一直铭记这份恩情。他也清楚刘兄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以后他还要回去，万一别人知道刘兄是他赶走的，以后回去会被人指指点点。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夏天天气酷热，我把房间的前后窗户都打开，想吹吹自然风。一阵风吹进屋子，我突然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我打开后窗的纱网朝外望去，只见窗台底下倒了一堆黑乎乎的东西，散发着刺鼻的臭味。这明显是从二楼倒下来的，我立刻跑上楼，轻轻敲了敲门，刘兄没有回应。我推开门，屋子里正煮着一锅排骨，热气弥漫，刘兄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吹风扇。见我进来，他动都没动一下，继续躺着。我也没理会他，径直走到后面，窗户下面放着一个脏水桶，桶里全是脏水。窗台上油腻腻地铺着一层污垢。

“你做饭为什么不去厨房？”我问刘兄。

“我自己煮点吃的，不想下楼。”刘兄沉着脸回答。

“那连脏水也直接从二楼泼下去了？”我愤怒地嚷了一句。

刘兄没有吱声。

“明天开始你下楼去厨房做饭，楼下的脏水都溅到我屋子里了。”说完，我便离开了，屋子里实在太闷热了！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第 N 天，刘兄还是没下楼，脏水依旧从二楼窗户往下泼。这彻底激怒了我，我给小王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这位刘兄离开，要么我走。他对你有恩，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总不能让我也跟着你一起容忍他吧。

小王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走上楼去。我听到他和刘兄说了很多话，接着楼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不一会儿，小王提着箱子从楼上下来，刘兄提着两个大塑料袋。小王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了进去。

我长舒了一口气，这个刘兄终于要走了，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