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上万里长江第一桥

石卿

武汉长江大桥是“万里长江第一桥”，这是它最广为人知的美誉。在它建成之前，长江上从未有过一座永久性的桥梁，南北交通完全依赖轮渡，极大地限制了经济和交通的发展。

‍初冬的正午，我和三宝静静地伫立在武汉长江大桥的栏杆边。脚下的混凝土还是 1957 年浇筑的，灰中泛白质感厚重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站在长江大桥上极目远眺，蛇山之巅的黄鹤楼正舒展着橙红飞檐，五层攒尖顶衬着金瓦，像振翅欲飞的黄鹤栖在层林里。虽已是初冬，但秋意还在蛇山的枝叶间色彩斑斓，衬得古楼更明艳。山脚下是老武昌城的一溜灰瓦叠白墙，红檐嵌在绿树间。旧屋舍的烟火气裹着秋意漫上来；而山顶那座橙红飞檐的黄鹤楼，明艳着，像从唐诗里跳出来的画。新旧轮廓在层林里撞出又柔又烈的对比，江风一吹，远处的摩天楼都成了这帧古今对话的背景。

正陶醉在蛇山的美景里，三宝撞了撞我的胳膊，兴奋地把手机紧紧按在桥边的铁丝网上，说道：“石卿，这里就是拍黄鹤楼最佳位置，我们在网上看到的火车铁轨黄鹤楼同框的照片就是在这里拍的。”

‍ 我凑过去，只见屏幕里嵌着一幅精美的画作：暖色调的黄鹤楼占据了画面的上半部分，飞檐翘角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蛇山尾部铁轨像从时光隧道穿越而来，消失在我们所站的大桥下。

‍ “我们先调好画面，等动车从那边一冒头我们就按快门。”三宝一边说着，一边将镜头往铁丝网的缝隙里塞，指尖不小心被冰冷的铁丝硌了一下，本能地缩了缩手，但目光却始终紧紧盯着屏幕，一刻也不肯移开。

江面上，船只的鸣笛声与铁轨传来的轻微颤动声交织在一起。在这交织的声响中，我的思绪不禁飘回到那句“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曾经，长江犹如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过江靠渡船，渡船半小时或是一小时一趟，旅人只能焦急地候船。而这座雄伟的大桥，将京汉铁路和粤汉铁路连接成京广线，让“千里江陵一日还”的美好愿望从诗意的幻想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现实。

拍铁轨，火车，蛇山，黄鹤楼同框也是我一直想达成的愿望。我也把手机镜头放置在铁丝网的菱形空格里，空格最多 4厘米大，不放大焦距镜头上就是铁丝。

有行人看着我们站在铁网前，扶着手机像木桩定在那，也过来看，他们看到我们的手机画面，也停了脚步，学我们的样拿出手机对着黄鹤楼。

‍ “以前这里没有网子的。”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男人说。

我的左手拿着手机，无名指一直咯在铁丝上，疼，疼，但又不敢松开，手稍微松动，镜头前就是铁丝。

“来了来了！”三宝的声音激动，我赶紧按下拍摄键。铁轨消失得黄河楼下一道亮光出现，白色的动车如破风之箭疾驰而来。我们旁边的人手忙脚乱，视频也没拍上，照片上也尽是铁线的黑影。

动车刚进入我们站着的桥下，我们如释重负按下结束。

我迫不及待地翻看照片，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嘴里念叨着：“你看，动车像是一道划过夜空的流星，充满了速度与激情。”

三宝说：“这哪里是拍照啊，分明是把‘唐朝的余韵’和‘当下的时代之风’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她抬起头，目光望向黄鹤楼，语气变得柔和起来：“以前读‘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总觉得黄鹤楼的冬天应该是萧瑟凄凉的。可现在看到它与动车、彩林一同出现在镜头里，反而觉得这座古老的楼阁仿佛披了一件斑驳而又温暖的冬衣，正沉静而又热切地注视着奔腾的江水、雄伟的大桥，见证着现代人的日子一天天地变得越来越坚实。”

三宝不想走，她要再等一趟车到来。我独自在桥上前行。若不是三宝在同行，我真想从桥上走过长江，走到对面的龟山去。边走边想：“要是崔颢现在来到这里，会不会也像我们一样，蹲在这儿拍摄黄鹤楼、动车、彩林的画面呢？

江上的渡船正在从对岸开来，崔颢或许会先极目远眺长江的天际流，感受那雄浑壮阔的气势，然后再搓着手，哈着白气，耐心地等待镜头里完美地凑齐黄鹤楼、动车，轨道，诗被兴奋和激动封存。”

桥上弥漫着江水的清新，船鸣声与车声相互缠绕，交织成一曲独特的乐章。

江风里裹着千年诗意：崔颢笔下的“白云千载”，此刻正落在这楼、这城、这一江烟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