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因脖子上一个肉眼可见的大疙瘩影响了吞咽与呼吸,2025年11月8日上午,我在妻子、女儿和外孙女的陪同下来到随州市中心医院(文帝医院)准备接受检查治疗。</p><p class="ql-block">我们于上午九点抵达医院,情不自禁的我审视了一下这个如雷贯耳,但鲜有涉足的三甲医院。南北长约100米的内科楼、外科楼如两艘巍峨的巨舰拱卫着坐东朝西高大的门诊楼,太阳照射在门诊楼的门窗玻璃上产生反射与折射,整座门诊楼熠熠生辉显得金碧辉煌。“随州市中心医院”七个血红的大字耸立于门诊楼顶,那鲜红的血色似乎在提醒芸芸众生——这是一片充满血腥的土地,请关注你的健康,谨慎驶入这片禁区。</p><p class="ql-block">不知是透过门诊楼斜射而来的明亮阳光刺痛了我的眼,还是这鲜红的大字刺痛了我的心,我的右眼不经意的跳了几下——“左跳财右跳灾”说不定……说不定今天我要被滞留在此不能回家了……我心道。</p> <p class="ql-block">经过询问,挂号于甲乳科。医生一番检查我就被安置在外科大楼12楼1号病房,准备住院接受治疗。</p><p class="ql-block">同病室的室友是一个家住万福农场、年近八旬的老退役军人,很健谈。他即将康复,正等待办理出院手续,心情舒畅,我8号9号两天只做一些常规检查,有大把时间,这样两个近乎健康的男人开始了漫无主题的海砍。</p><p class="ql-block">他天文地理、文治武功的谈了很多,看得出是一个关心政治,且能借助网络的前卫老人。</p><p class="ql-block">他谈得最多的是根据上一个室友的报销比例产生的不满。他言之凿凿说:国有资产总量已经从2016年的130万亿增加到了2025年的370万亿。国家既然这么富裕就应该实行全民医保,不让老百姓生不起病、住不起院。像毛主席那时候一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而不是“为人民币服务”……</p><p class="ql-block">我知道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每个人所关注的焦点不同,他们查阅、比对、思考,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最大限度的甄别,最终得出自以为公允的结论,且一旦得出属于自己的结论总敝帚自珍,不会轻易放弃。</p><p class="ql-block">如果这时候我与他讲道理,说什么:战时经济未雨绸缪抓大放小适当取舍……只会形成一种抬杠局面,不利于沟通。</p><p class="ql-block">于是,我给他打了个比方,我说:假如你家有10万的存款,这时你家有这么几件事要做——房屋快要坍塌亟待翻修;耕牛已经老迈需要购置;家电显得老旧有更新的必要;摩托虽能骑行但已不气派;家人的衣物不再时髦可以考虑添置……</p><p class="ql-block">如果10万块钱只能办其中的一件事,你会做什么?</p><p class="ql-block">他爽快的说:肯定翻修房子。</p><p class="ql-block">我说:如果能干两件事呢?</p><p class="ql-block">他坦言:翻修房子、购置耕牛。</p><p class="ql-block">我又问: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呢?</p><p class="ql-block">他不假思索的说:事有轻重缓急,肯定先做重急的事哟。</p><p class="ql-block">我说:其实,国家与我们的家一样,有钱能把所有的需求一并满足,当然会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财力不够,就只能根据轻重缓急做出一定的取舍。在强敌环伺战事频起的当下,国家选择加大国防投入是功在千秋利国利民的明智之举,国家先后在强我国防的同时关注三农问题、义务教育问题、民生投入问题……你所在的万福退休老人不都拿到了相当丰厚的养老金吗?相信国家,假以时日当民族复兴的中国梦实现之日,就是我们根除一切不合理不合情不合法的弊端之时!</p><p class="ql-block">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一个退役军人的素质;一个享受政策红利的老人的良知;一个饱经沧桑的家庭掌舵者的理智让他选择相信了我的话。</p><p class="ql-block">获得信息的渠道多是好事,但,获得信息不加甄别一味相信,或略加思考选择相信就不一定是好事了。正确的做法是先通过不同的渠道辨别获得信息的可信性(从这个角度来说国家对网络管控已经势在必行了),然后再在历史的时间经度与地理的空间纬度里加以翻炒,除去泡沫水分,剔除杂质糟粕,得到真实可靠的信息,再在真实的基础上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思考,得出比较切中肯綮的结论,这才是智慧的结晶,是宝贵的财富!</p> <p class="ql-block">主治医生陈攀是一个有温度的医生。在我与妻循规蹈矩的做好各项检查,拿着检验报告找到他时,他已经通过医院内部平台了解好了我的所有情况,做好了与我这个患者沟通的一切准备。一来,出于患者对医生的依赖;二来,我始终认为教师与医生是一对难兄难弟,表面上是唯二的两个职业后面可以缀上“德”字的体面职业——“医德”“师德”。实际上这是两个人人痛恨,人见人骂的行业。层出不穷的医闹、屡见不鲜的校闹是两个弱势群体最好的注脚,相同的处境自然生发出同病相怜的亲切。我认真的听完他详细讲解的11条并慎重的在指定的地方签上字。</p><p class="ql-block">因为10号上午进行手术,遵医嘱9号晚</p><p class="ql-block">10点后不能进食,12点以后不能进水。闺女贴心的于9点左右为我做了一碗鸡蛋面,妻子暖心的12点前让我喝了温开水,按说一切都朝着正确的方向在正常行驶。</p><p class="ql-block">可是,人就是这样不经念叨。本来饭饱水足的我躺在病床上,脑海里翻来覆去出现着这两个不准,一会就饥饿难耐口渴难忍。这种怕什么来什么现象是我们生活中的共识,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玄学。</p><p class="ql-block">愚钝的我直到看了《锐化与钝化》这篇文章才心有灵犀。作者认为为什么人们能够长期忍受生活的苦却无法短期忍受学习的苦?</p><p class="ql-block">回答是:生活的苦难可以被疲劳麻痹,被娱乐转移。无论如何只要还生存着,行尸走肉也可以得过且过,最终习以为常,可以称之为钝化。</p><p class="ql-block">学习的痛苦在于,你始终要保持敏锐的触感,保持清醒的认知和丰沛的感情,这不妨叫做锐化。</p><p class="ql-block">读过这篇文章后我有所感悟——被钝化的苦可以承受,被锐化的苦难以忍受,被念叨的事情是被锐化的苦难,自然会不期而来!</p><p class="ql-block">思虑好不容易走出两不准的桎梏,很快又钻进了甲状腺结节手术的胡同。</p><p class="ql-block">癌变的可能性多高?手术成功率多大?会不会终身服用优甲乐?存不存在不可预知的风险?……</p><p class="ql-block">我自诩为比较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这时候大脑里跳转的尚且都是这些东西,那些不如我豁达的同类做何感想可想而知了。蝼蚁尚且惜命,重要关口胡思乱想是人之共性无可厚非。千万别迷信所谓“泰山崩于左而色不变”的“洒脱”,那应该是经过审慎思索后的取舍,是“心有惊雷面如平湖”的修养。面对灾难不思不想不管不顾只能算是愚昧,绝对算不上洒脱!</p> <p class="ql-block">2025年11月10日上午8点,我被医护人员用推车带出病房,准备送往4楼手术室进行手术。</p><p class="ql-block">忘年交室友也准备办理出院手续,他真诚的祝福我手术顺利后送上了一句“再见”。</p><p class="ql-block">我笑了笑说道:“作为忘年交,希望时时相见,作为病友,但愿今生不见!”</p><p class="ql-block">语言的表达不仅要简明连贯,还要得体,这个得体就要注意对象、身份、场合、避讳。</p><p class="ql-block">我不由得想起“西坡”来。据说西坡很有才华,在当地颇有名气,又非常仰慕东坡居士,遂以西坡自名。西坡先生尤擅</p><p class="ql-block">17字诗,话说当年他所在的区域大旱,县官顺应民意设坛祈雨,为留痕计烦请西坡作诗以记之。</p><p class="ql-block">西坡欣然成诗“县官求雨泽,百姓多感德。昨夜推窗望,见月!”。</p><p class="ql-block">县官很是生气赋诗调侃“古人号东坡,今人号西坡。若将二人比,差多!”。</p><p class="ql-block">县官夫人听说此事,也想见一见西坡,县官遵夫人命将西坡带回官邸。夫人喜不自禁从后堂风火而出。</p><p class="ql-block">西坡立地成诗“忽闻玉佩响,夫人出后堂。三寸金莲足,横量!”</p><p class="ql-block">夫人凤颜大怒勒令县官将西坡发配洛阳。</p><p class="ql-block">西坡无亲无故,只有一个眇一目的舅舅,舅舅同情外甥,特来送行。</p><p class="ql-block">西坡情郁于中口占一绝“发配至洛阳,见舅如见娘。两人齐下泪,三行!”</p><p class="ql-block">舅舅拂袖而去。</p><p class="ql-block">西坡先生何以成功的三首诗得罪三个人?因为他没有注意到对象身份场合避讳。</p><p class="ql-block">我的忘年交室友在医院这个人们不愿触及的地方说“再见”也是没有注意场合。</p><p class="ql-block">别过室友,我就在妻子的陪同下准备前往手术室。</p><p class="ql-block">随州市中心医院手术室在外科大楼4楼。我躺在推车上穿过走廊,进入手术电梯,从手术电梯出来后推车要爬升大约20厘米高度,进入一个专门的轨道,再被推送到复苏室(我认为手术前应叫“侯术室”,手术后才叫“复苏室”)等待验明正身实施手术。</p><p class="ql-block">说实话妻子不是一个很好的探望、陪护人员。结婚三十年了,我们一起探望过不少患者,每次我都提醒她:探望陪护者要以自身的阳光驱散患者的阴霾。可是,每次她都阳光坚强的来,梨花带雨的走。“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粗心的我虽然体会不到她理智的堤岸阻挡不住情感洪水的无奈,但,几次三番后我也就不再作无为的提醒。果不其然,手术电梯的大门刚刚开启,妻子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p><p class="ql-block">“奈何桥畔别离愁,阴阳相隔泪长流。梦断三更人未醒,途穷半世恨难休”我了解自己的妻子,不知道敏感的妻子这些天在心里多少次把灾难的玉米棒子掰开了揉碎了用泪和成面,做成痛苦的玉米糊,这夺眶而出的泪只不过是这众多的泪库的沧海一粟而已。</p><p class="ql-block">躺在侯术室的推床上回味刚才的一段路,我觉得它与传说中的黄泉路如出一辙:手术室电梯是鬼门关,从12楼甲乳科到4楼手术室的电梯行程是黄泉路,出电梯上平台是踏上奈何桥(只不过传说中奈何桥有三层,品德高中低不同的人分别走上中下三层。或许设计者把患者都默认为品德高尚者。),奈何桥下是忘川河,侯术室是望乡台,麻醉药是孟婆汤,复苏室是三生石……</p><p class="ql-block">“望乡台”上的我起身看了看周边,这是一个大约300平米的宽大建筑,楼顶是小草般嫰绿的吊顶,地面中间空着便于推床穿行,南北西三个方向各有三个三个十个侯术床位,东侧连接手术室大门。各个侯术位都有蓝色的帘子,虽未拉上,但,侯术患者除我以外都闭上双眼平躺在推送床上。</p><p class="ql-block">天可怜见,这些患者要么被长期的病痛折磨得烦心,要么为未卜的前途忧心,他们用眼皮关闭了交际的门,用睫毛筑成幽闭的墙,给侯术室带来安静的同时也留下了凄清。</p><p class="ql-block">“但愿世人皆无病,何惧架上药生尘”我不由的想:什么时候阳光能照射进来,驱散这弱势群体心中的阴霾,祛除他们的病痛,让笑意写在他们忧郁的脸上那才是真正的人间天堂。</p><p class="ql-block">病友们都安静的躺着,我也不愿打破这凄清的寂静。躺着凝视嫩绿的楼顶,乜斜侯术室蓝色的帘子,我似乎骤然明白了医院的良苦用心——这里是浩淼神秘的蓝色海洋,是广袤奥秘的蔚蓝天空,这里可能出现一切不可逆料的情况,我们(院方)希望你有小草一样顽强的生命力,给自己给家庭带来盎然生机!</p> <p class="ql-block">8点半左右,验明正身后我被送入手术室。</p><p class="ql-block">按医护人员的要求,我躺在一张床上,头顶上悬着两盏白色的聚光灯。虽然我知道这是手术用的聚光灯,但,我固执的认为它是两面洞穿人性的镜子。</p><p class="ql-block">来到镜下的患者经济基础不同:有的富裕,有的贫穷;社会地位有异:有的高贵,有的卑微;思想境界迥别:有的高尚,有的庸俗;他们的结局都只有两种——生、死。</p><p class="ql-block">人只有明确应怎样死,才能清楚该如何生。</p><p class="ql-block">死亡有三种境界:</p><p class="ql-block">(1)身体死亡:生命体征终止,医学上表现为心跳、呼吸停止。</p><p class="ql-block">(2)社会死亡:社会关系终结,如葬礼后亲友关系消散,户口被注销。</p><p class="ql-block">(3)被遗忘的死亡:当最后一个记得的人离世,个体彻底消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那些建功立业流芳百世者是在通过自己的努力延迟自己的死亡。</p><p class="ql-block">经过这两面人性照妖镜的照射,他们都会不由自主的对自己的过往进行反思,对有可能开始的新生进行规划。</p><p class="ql-block">会洞悉:贫穷与富裕是身体的两种生存形式,庸俗和高尚是精神的两种存在境界。富裕而高尚人人向往,高尚但贫穷人亦仰慕;富裕但庸俗人尚不齿,贫穷又庸俗令人痛恨!</p><p class="ql-block">会明晰:精神境界的前提是身体的存在。只有活着——健康的活着,才有可能高尚抑或庸俗。会在往后余生在保有健康的同时尽量让自己高尚起来,尽量延长自己的哲学“寿命”。这或许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心理基础。</p><p class="ql-block">在侯术室里我曾想:手术是“痛”事,通过手术搞清手术的全过程,感知麻醉药的威力究其如何是“快”事,以这种心境来接受手术岂不是“痛快”事?</p><p class="ql-block">甚至想到金圣叹、俞鸿图、拉瓦锡。</p><p class="ql-block">觉得砍头后双耳分别滚出“好”“痛”两个纸团的金圣叹只是哗众取宠的作怪;被腰斩后蘸着自己的鲜血连写七个“惨”字,导致康熙认识到腰斩之刑过于血腥,最终取缔腰斩之酷刑的俞鸿图不过是对自己悲惨遭遇的被动控诉;只有在行刑前主动与刽子手取得联系,让刽子手行刑后数清自己眨眼的次数,以此来判别人头落地后大脑是否还有意识、意识能够持续多久的拉瓦锡才是真正献身科学的巨擘。说不定麻醉剂对于某些特殊的个体效果甚微,说不定一不小心我就成了这特殊材料制成的人!</p><p class="ql-block">殊不知我注定成不了拉瓦锡,麻醉剂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手术(手术的过程全然不知),在复苏室这块三生石下经过医护人员的再三呼叫才醒转过来(麻醉药的缺陷毫无发现),弄清了我的前世今生。</p><p class="ql-block">“我是谁?”</p><p class="ql-block">我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一个有爱我和我爱的妻子的丈夫,一个有我爱和爱我的女儿女婿的父亲,一个有我爱和爱我的外孙女的外公,一个有我爱和爱我的亲属的亲属……一个为我爱和爱我的人应该健康活着的病患者。</p><p class="ql-block">我该怎么办?</p><p class="ql-block">花甲之年经此一劫似当头棒喝如醍醐灌顶,我理当毅然决然的断绝功名羁绊,舍去利禄约束,脱离世俗困扰,回归纯真自我,让自己轻松快乐健康起来,做一个倚老不卖老、弹性不固执、幽默不伤人、热情不冷漠、真诚不虚伪的“五不”老人可也,足也!</p><p class="ql-block">我于11时左右被送回病房,开始了漫长的康复之旅。</p><p class="ql-block">手术后的第一天是魔鬼行程,术后六小时的绝对静卧让颈椎腰椎都有病痛的我腰疼背疼脖子疼,兼之刀口疼脑瓜疼还有为不复健康的心疼……数疼毕至我难以抵挡。</p><p class="ql-block">说实话,我是一个对疼痛并不敏感的人,但,这时我感到有点难以为继了。无奈之下我祭出自己的抗痛秘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借助“三皇五帝始,尧舜禹相传。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三分魏蜀吴,二晋前后延。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宋元明清后,皇朝至此完”的歌诀,按时间顺序回味一些历史知识、趣闻轶事。有心人天不负,在我的努力下终于渡过了这艰难的6个小时。</p><p class="ql-block">遵医嘱术后6--24小时不能大幅度摆动脖子(其实因为有伤口,出于身体的自保功能,你想移动尚不能够),不能翻侧身体改变体位只能平躺(最大限度的保护脖子上的导流管),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旅程。</p><p class="ql-block">开始我仍然沿用强行分散注意力的方式来对抗疼痛,可是,很快就发现此招不灵了。一来,长时间的强行转移注意力消耗了不小的脑力,致使精力涣散。二来,长时间的输液导致频繁的排便。这种需要在妻子帮助下才能勉强完成的仰卧排便让我不堪其扰,失去了附庸风雅的兴致。</p><p class="ql-block">我开始由积极的抗争步入麻木的忍受。这时候唯一的心灵慰藉就是妻子忙碌的电话,那来自不同地方的亲情友情能一定程度的滋润此刻焦渴的心灵,带来片刻的宁静。一份快乐两人分享就成了两份快乐,一份痛苦两人分担就成了½分痛苦。病人犹如酷暑的大地上受伤的禾苗是需要雨露滋润的,一声声亲切的问候就是阵阵及时雨。</p><p class="ql-block">当然,及时雨不是想有就有的。人生在世对于获悉的(没有获悉无可厚非另当别论)别人的事情大都有这样几种对待方法:(1)知道如同不知。知道如同不知绝对是因为疏远,这种疏远是心灵的距离,与血缘的远近、友情的冷热无关。(2)知道佯装不知。知道佯装不知肯定是出于考量,这种考量有血缘、友情、经济、得失……各个方面,这种考量把人性的美与丑,灵魂的雅与俗暴露无遗。(3)得知即是行动。甫一得知即刻行动,无论是春风般的话语,还是暖阳般的行动都会给人带来春天般的温暖,增强战胜困难的信心。从这个层面来说现在各单位取缔工会对伤病职工的探视举措值得商榷。</p><p class="ql-block">“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可惜的是麻木的我们在没有经历灾难之前面对别人的不幸总像隔着一层玻璃,没有适时的吹进春风,没有春风哪来及时雨?</p> <p class="ql-block">夜深了,及时雨下完了,我的身体承受能力也达到极限了。</p><p class="ql-block">我成了一片枯叶,一会被狂风卷上天际,一会被巨浪砸入谷底。我的灵魂已然出窍,不再抗争,一任疼痛由不同的部位疯狂袭来。</p><p class="ql-block">恍惚间一位一袭白衣仙风道骨的化外神仙驾着祥云款款而来。他左手拈须,右手轻摇拂尘将我送上云端,带我来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p><p class="ql-block">两座小山“八”字形东西分开,一条小路山谷中蜿蜒北行,小路与西山之间是大大小小的梯田,最低的一块梯田下面是一条自西向东潺潺的小溪,两条青石板组成的小桥横跨小溪南北。他与我并排坐东朝西坐在青石板桥上,两腿自然下垂,两脚浸泡在溪水里看着如火的夕阳,呼吸着混合着泥土青草溪水稻花气味的清新空气。袅袅的炊烟从“一”字排开若隐若现的土墙黑瓦住房的烟囱里徐徐吹起……</p><p class="ql-block">“那是……”我似乎看到了曾经的村庄曾经的老屋,我用力挣扎起身,可是,浑身上下虚脱无力。</p><p class="ql-block">“我要——我要回家——”我倾尽全力但寸步难行。</p> <p class="ql-block">“回不去了,你、我、我们都回不到我们的从前了”他幽幽的道。</p><p class="ql-block">我气愤的:“你是谁?为何这么说?”</p><p class="ql-block">鹤发童颜的神仙款款道:“我叫杨坚,后世称我隋文帝。你、我、我们的一生都走过很多的路,做过很多的事,有时候我们走着走着、做着做着就忘记了本心,所以说都回不到我们的从前了。”</p><p class="ql-block">听着神仙言颇觉道理深,于是,我静静的听着他娓娓道来:“奋斗是人生的主旋律,但,奋斗必须是跳起来摘桃子,绝不能踩着别人的肩头摘桃子。你是凭自己的实力跳起来摘桃子的,所以,你还可以勉强回到曾经的家园,依稀看到曾经的老屋。作为权倾朝野的托孤大臣、隋国公的我逼北周静帝禅位于我,属于踩着北周静帝的肩头摘桃子。我儿杨广,后世称之为隋炀帝的,他设计陷害太子杨勇,是踩着其兄的肩头摘桃子。所以,我们只能是孤魂野鬼四处飘荡,看不到自己的家乡,灵魂永远无处安放。”</p><p class="ql-block">“奋斗不能以牺牲别人为代价,正如你们当今实现民族复兴的中国梦可以建立在平等互利的一带一路基础上,绝不能效法美国优先,到处煽风点火牟取不义之财”神仙滔滔不绝道“那么,为什么走着走着、做着做着就偏离了航向呢?”</p><p class="ql-block">他自问自答道:“在我以后大约千年有一个人写了一首《十不足》,诗文如下:</p><p class="ql-block">逐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p><p class="ql-block">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p><p class="ql-block">盖下高楼并大厦,床前却少美貌妻。</p><p class="ql-block">娇妻美妾都娶下,又虑门前无马骑。</p><p class="ql-block">将钱买下高头马,马前马后少跟随。</p><p class="ql-block">家人招下数十个,有钱没势被人欺。</p><p class="ql-block">一铨铨到知县位,又说官小势位卑。</p><p class="ql-block">一攀攀到阁老位,每日思想到登基。</p><p class="ql-block">一日南面坐天下,又想神仙来下棋。</p><p class="ql-block">洞宾与他把棋下,又问哪是上天梯。</p><p class="ql-block">上天梯子未做下,阎王发牌鬼来催。</p><p class="ql-block">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梯还嫌低。</p><p class="ql-block">诗中淋漓尽致的揭露了人性中的一种恶,这种恶是什么?有一首拆字诗揭示得很清楚:</p><p class="ql-block">贝者之人不是人,只为今贝起祸根。</p><p class="ql-block">有朝一日分贝了,到头成为贝戎人。</p><p class="ql-block">对,就是人性中的贪,赌如此,人性中其它的恶也如此。因为贪人们忘记了适可而止的度,因为贪人们典藏了羞恶之心,珍藏了是非之心,贮藏了恻隐之心,窖藏了辞让之心任由人性的恶肆意蔓延,到头来掩盖真善、吞噬健康,成为一个像我一样没有归宿的孤魂野鬼……”</p><p class="ql-block">我聚精会神的听着,忽然没有了声音,转目一看老神仙的身体逐渐虚化、羽化,最后化作一道缥缈的轻烟向着夕阳袅袅而上直至形销迹匿。</p><p class="ql-block">我定定的看着老神仙销声匿迹的西方,看着夕阳,看着曾经的村庄、老屋,不知是炊烟渐浓阻隔了我的视线,还是暮色已合阻遏了我的视野,村庄变得若隐若现,老屋因之虚无缥缈。“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我极尽全力想要站起身来向着渐次虚无的老屋奔去,可是,无论如何我都站不起身迈不开步,一个声音萦绕耳边“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这种看不到家、回不了家的焦急让我惨叫一声醒转过来。</p><p class="ql-block">病房依然安静,只有抓着我的手小憩于床边的妻子被我的尖叫惊醒,关心的看着我问道:“怎么了?太疼了吗?”</p><p class="ql-block">我不知可否的笑笑,如有所悟安然入睡了。</p><p class="ql-block">接着是几天雷同的康复,直到今天主治医生大笔一挥我才得以走出病房重见天日。</p><p class="ql-block">离开文帝医院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看“随州市中心医院”几个鲜红的大字,阳光中它不断跳转,最后赫然变作“一切都是浮云,健康才是真谛。戒贪方能适度,有度永葆健康!”一行大字。</p><p class="ql-block">文帝灌顶的我离开了文帝医院,深信往后余生已获秘笈的我再也不会以患者的身份踏入医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