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陪伴

拨云问天

市场尽头，狗贩子正要把那只老狗装进麻袋。

“等等。”枯枝般的手按住袋口。

老狗蜷在笼角，眼皮耷拉，肋骨如搓衣板般凸起。相邻笼里的小狗活蹦乱跳。

“买它不如买小的，”狗贩子踢了踢笼子，“这货活不过冬天。”

老人点好皱巴巴的纸币，解开棉袄扣子，把哆嗦的老狗搂进怀里。狗鼻子在他胸口蹭了蹭。

路上，我问他，“为啥不养只能陪你久一点的？”

他走得很慢，像片秋风里的叶子：“我七十三了。要是养个小狗，我走了，它变成流浪狗......”老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抬起头用很温柔的目光看着他，晃了几下挺脏的尾巴。

“它十四岁，换算成人龄，比我还老呢。”老人低头时，阳光正好照见他鬓角的白霜，“这样最好，它先走，我送它；他不会孤单，我若不买它，他就会被遗弃或者死亡，万一我先走，它这个年纪，也不会太孤单。”

到家时，老狗突然舔了舔他生满老年斑的手背。

窗台上，他给老狗铺的旧棉袄还留着阳光的味道。两个衰老的生命依偎在一起，在冬日稀薄的阳光里，共享着同一场温暖的梦境。

至少此刻，他们都不必独自面对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