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榮佑昌【仲景兄弟】

<p class="ql-block">从杭州乾宁斋到如今在西湖边的春和永霖,更像一位老友,默默见证着我在城市一隅守着中医这份事业的坚持。</p> <p class="ql-block">新换的执业证书刚到手,签发日期是去年十一月。多机构备案那一栏又添了名字,元真、云草,都是志同道合的同行。中医这条路,从来不是独行。我们这群人,正用脚步把中医的根须一点点扎进城市的肌理里。</p> <p class="ql-block">那天学校頒發聘书时,我竟有些恍惚。“进世,退则救民;不能为良医”,那幅墨迹未干的书法悬在墙上,仙鹤展翅,仿佛要飞进记忆深处。</p><p class="ql-block">三十多年了,从林區卫生院所到城市门诊,从背着药箱走門串户,到如今站在讲台上给孩子们讲“望闻问切”,原来这一生,真的没离过“医者”二字。</p> <p class="ql-block">讲座那天,礼堂里坐满了学生。我讲了些草药的故事,讲了脉象像春水还是秋风,孩子们眼睛亮亮的。有个小姑娘举手问:“老师,您为什么一直当医生?”我笑了笑,说:“因为有人疼,有人信,我就还得在。”</p> <p class="ql-block">退休的手续办得悄无声息。职业那一栏,终于被划上了“离退休人员”四个字。可诊室的灯依旧亮着,药柜里的当归、黄芪照常散发着熟悉的气息。所谓退休,大概只是换了个名头继续作業吧。只要还能望一眼舌苔,搭一次脉,这點岐黃就可懸壺發光。</p> <p class="ql-block">西湖区卫健局的通知——“合格”。我放下药戥子,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很蓝,云很淡,就像二十多岁那年第一次穿上白大褂时的天空。原来年复一年的考核,不只是程序,更像是一种提醒:你还在路上,别松劲。</p> <p class="ql-block">定期考核通知书又添了一张。照片里的我两鬓已染霜,但眼神还算清亮。中医讲究“守正出新”,我这把老骨头,不敢说创新,只求守住那份辨证论治的本心。每次翻开脉案,写下“舌淡苔白,脉沉细”时,都像在与古人对话,也与自己较劲。</p> <p class="ql-block">春和永霖诊所,像一叶扁舟,载着几味草药、几双手、几颗心,在现代医疗的洪流里稳稳前行。能不能让病人走出门时,比进来时轻松半分是我們的動力和責任所在。</p> <p class="ql-block">中医本就不该太喧嚣。它该像一碗温热的汤药,不烫口,却能缓缓暖到心底。</p> <p class="ql-block">马来西亚的论坛早已落幕,那本论文集却一直搁在书架上。蓝色的会议证件还挂在抽绳上,而是提醒自己:中医不只是望闻问切,更是要走出去,让世界听见它的声音。哪怕只是微弱的一句,也值得远行。</p> <p class="ql-block">启智堂、元真、云草……执业机构的名字越来越多,像一张网,也像一条路。我常想,若张仲景、孙思邈今日还在,他们会不会也这样,在不同的地方留下方子,教人识药、辨病、养心?我们走的,不过是他们千年前就踏出的路。</p> <p class="ql-block">那张无偿献血的铜奖证书,藏在抽屉最深处。国家三部委的红章庄重得让人不敢直视。其实没想过要奖,只是觉得血能救人,又何必藏着?就像开方子,能缓解一分苦痛,便是值得。</p> <p class="ql-block">一輪又一輪的考核 ,我笑着点头,心里却清楚,重要的是每一次把脉时的专注,每一剂药方里的斟酌。中医不靠热闹存活,它活在那些默默坚持的清晨与黄昏里,活在无数个像我这样普通医者的一生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