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张掖甘州张军~关于黑河的记忆

甘肃张掖甘州张军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关于黑河的记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图文/张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前几日,想去黑河林场看看胡杨林,想想那满天满地满树的金黄,该让人多么如诗如画如痴如梦啊。但我去的时候,树叶早已落光了。整个林场除了突兀的枝干,还是突兀的枝干,就连飞鸟也不见一只。很显然,我来迟了。一个秋天我都忙忙碌碌,一晃眼,竟然错过了最美的时节,或者年华。这,多像我们的人生啊,许多邂逅总是姗姗来迟。失望之余,返回途中,将我的赛鸽牌小电驴停在新黑河大桥上,想看看黑河。总不能致兴而来,扫兴而归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面前的黑河是安静的,全然没有了夏日暴雨后那怒吼的暴戾。只见水流被一片片卵石分成几缕,如那天我在鼓楼旁遇见的那个绝色美女的刘海,旋而不乱,温顺柔美。近处三三两两枯黄的茅草丛,远处高高低低清灰的白杨林……此时的黑河以一种静态的美,展示着母亲般自由而壮丽的身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初冬的黑河,穿越狭仄的祁连峡谷,经历了万般跌荡之后,收敛起急烈的性格,乖巧地静卧在黑河大桥之下。柔顺造就了眼前似锦如画的景致:金黄亮眼的草丛,如蓝似青的林带,嗷嗷待哺的村庄,侧边的芦水湾景区,下游的谢家湾稻香村和湿地公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古文献《山海经》‌记载:“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故名弱水。”这里的“弱水”其实就指黑河。许多人对通往甘浚镇的那条张肃公路上的收费站取名为“弱水”收费站存在疑问,其实就源于《山海经》。黑河用她连草芥都浮不起来的水流,百折不挠地喂养着沿途的村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年,我刚读完初中一年级,家里就突遭变故。父亲得了一种怪病,家里债台高筑,跑遍了周边诊所,请遍了远近“灵尚”(“灵尚”是旧时当地迷信中能驱邪治病的巫师的别称。)也没能治愈。父亲貌似咽气,穿了两次寿衣,最终还是拼命从鬼门关内拉上一口气来。那时候土地早已承包到户。村里分摊:每家每户要去一个男人到“窑洞门”(黑河上游的一个地方)挑渠上坝。除了父亲,家里的男人只有我和弟弟。万般无奈,十三岁的我只好辍学,跟随四叔到窑洞门干活。次年,弟弟也到肃南县砖瓦窑打工挣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村里带队的干部很凶。他让我和大人们一起开挖河道,每人每天开挖3米,完不成任务不许吃饭。挖了一周,由于我年龄太小,力气有限,每天都拖大家后腿。带队干部把我“死娃子”“狼啃的”“卷草的”“草把子”……狠狠训了一顿,又给我重新分配了任务。他让我到齐肩深的水洼里捞大石头。大石头捞出来,再装进岸上的铁丝网的笼子里,用装满石头的铁笼子来堵住河道,使河水水位升高,最终流进开挖的明永镇和沙井镇灌溉的水渠里来。河道堵住后,还要派人轮流到堤坝上24小时看护,防止下游的乌江人和靖安人来破坏堤坝偷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之后半月时间里,我都只穿个裤子改成的小内裤,在水里寻找大石头。我摸索着,先用脚掌判断出石头的大小和位置,然后一个猛子扎到水底,抱起石头,迅速窜出水面,来到河岸,把石头扔进铁丝网笼子里,再回到水里寻找石头。从早到晚,如此循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挑渠上坝,各村去的人都很多。有时候上游的人在溪里小便,下游的人就用溪水烧火做饭。晚上睡在用树枝搭建的“帐篷”里。我年龄太小,往往受人欺负。在幼小的童年时代就尝遍了人情冷暖。晚上睡觉,我总睡在人群最边沿。夜风吹来,后脊背冰凉冰凉的。后来,我灵机一动。“窑洞门”“窑洞门”我何不挖个窑洞?说动就动。我寻到一处土质松软的斜坡,利用两天时间偷偷挖了一个大约一米二三深的洞,把我毛毡铺进洞内,晚上睡觉舒服了许多。我搬进窑洞不几天,天就下起了大雨,绵绵大雨下了三天。其他人树枝搭建的帐篷,雨水一淋重量增大好几倍,不到半日都塌了下来,被褥衣服全部被暴雨淋湿,整个人像一只只落汤鸡。只有我蹲在窑洞里安然自得。我让四叔也挤进来。带队干部也挤了进来,开口就骂:“张吉财的这个死娃子,人小鬼大,你咋知道天要下大雨提前挖好了窑洞?你明知道天要下大雨,咋不让大家每人挖一个窑洞?”人家是干部,我就憋得出不来气也不敢吱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截止2025年11月15日,估计当时挑过渠、上过坝的大多数人,都到天堂或地狱报到去了。每次回想挑渠上坝的那段经历,心里都五味杂陈。面前的黑河依旧静静地流淌。黑河边的村庄和人们千年来不断更迭。我们这一代人离世后,下一代,下下代,下下下代……那时候的黑河还会演绎多少爱恨情仇呢?</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