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关林朝圣记

平平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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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我和老伴在女儿女婿的陪同下，远赴洛阳的自驾游第二站，选定关林是有原因的。小时候听本村瞎子抓钩叔讲关公的故事：“话说关公关云长，手使青龙偃月刀，座下赤兔马，保皇嫂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那叫一个忠义……”我和小伙伴们，听得眼睛发直，仿佛看见了刀光剑影，听到了赤兔马的嘶鸣。上小学时，看《三国演义》连环画，初中读长篇小说《三国演义》，常常废寝忘食。再后来看《三国演义》电视连续剧，关公的形象愈发丰满起来。退休后单车骑行游走祖国四方，凡遇关帝庙必入内瞻仰，在我的心目中，关公不再是神坛上冰冷的泥胎，而是有温度、有性格的英雄，是我崇拜一生的偶像。而洛阳《关林》是关公的“葬首之地”，是故事的终点，注定今日的瞻仰有了朝圣的意味。

关林位于河南省洛阳市洛龙区的关林镇，是中国唯一冢、庙、林三祀合一的古代经典建筑群，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女婿驾车自白马寺一路疾驰，到达关林时已正午。午休时间游人不减，络绎不绝、熙熙攘攘。

关林的历史可追溯至东汉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关羽大意失荊州，兵败麦城被孙权杀害，其尸身葬在当阳，首级被送至洛阳，欲嫁祸于曹操。曹操却以王侯之礼将其安葬于城南，并建庙祭祀。于是就有了“身卧当阳，头枕洛阳”的说法。明代万历二十年（1592年）在汉代关庙原址上扩建关林庙，形成规模宏大的朝拜圣域。清康熙五年（1666年）敕封洛阳关帝陵为“忠义神武关圣大帝林”，正式定名“关林”，与山东曲阜“孔林”并列为两大圣域。‌‌

关林占地广阔，巍峨的庙门与对面冠名“千秋鉴”的花戏楼遥遥相对，中间广场面积足有上百亩，可以想像每年的农历正月十三日、五月十三日、九月十三日，以及春节庙会、国际朝拜盛典，举行祭祀时唱大戏，万众云集的壮观场面。庙门两侧“忠义”、“仁勇”四个大字则概括了关公的一生。敬仰之心倏忽涌上心头。

关林建筑群是依帝王宫殿式“回”字形结构，中轴线自南向北依次为大门、仪门、平安殿、财神殿、春秋殿、关林（冢），其他建筑诸如五虎殿、娘娘殿、钟鼓楼等分布在中轴线两侧，左右对称，错落有致。充分体现了中国古代建筑文化的传统特点。

女儿和女婿想逛关林镇，就不陪我们进庙游览了。收束心情，我和老伴随人流进入大门，便是仪门。上方匾额“威扬六合”是慈禧太后的墨宝，第一次见感觉十分稀奇珍贵。两侧廊柱上的楹联分别是：“先师圣矣，文心凭地载；汉寿神哉，武德与天齐。”一对数千斤重的铁狮威严地蹲踞在两旁。据说文官到此要下轿，武官到此要下马，以示尊重。

过仪门到正殿有一条甬道，三十六根石柱上，雕有104尊石狮，神态各异，惟妙惟肖。与北京卢沟桥上的石狮大同小异，故有洛阳“小卢沟”之称，是皇帝或派遣的官员来此祭祀的专用通道，故称石狮御道。

过了甬道迎面就是一殿，又称平安殿，这是大祭时百官僚属谒拜的场所。大殿上方的“气壮嵩高”匾额也是慈禧太后所书，对比字迹，确是真迹。今日得见慈禧太后两款墨宝，幸运至极。殿内神座之上供奉着关圣帝君神像，头戴只有皇帝才能戴的“冕冠”，关平、周仓、王甫、廖化侍立两旁。

二殿又称财神殿，门楣上方悬挂着清光绪帝御题的“光昭日月”匾额。关公死后被奉为武财神，殿内的关公居中而坐，关平、周仓捧印持刀立于身后，另有招财童子、利市童子侍奉身前。这里是生意人祈求生意兴隆、财运亨通、事业发达的场所，在此上香跪拜的信士络绎不绝。

三殿又称春秋殿，内有关公夜读春秋塑像，关公出行塑像和关公睡觉塑像。读书的关公最是威武，顶盔贯甲，身披绿袍，左手持卷，右手抚髯。让我想起这样一副楹联：“忠义常昭，乃神乃圣垂千古；仁勇可鉴，允文允武震八方。”是说关公不仅能武，还能文，是个文武双全的千古大英雄。明代大才子文徵明，写过一首《题圣像》诗：“有文无武不威如，有武无文不丈夫。谁似将军文而武，战袍不脱夜观书。”其意是说：如果只有文没有武，就显示不出威风；如果只有武没有文，就显示不出君子之风。纵观历史，有谁能像关公这样能文能武，连战袍还没有脱下就夜读《春秋》呢。

过了三殿就是气势恢弘的关冢了，圆型墓冢高出地面十余米。冢前立有两座石坊，前石坊上书“汉寿亭侯墓”，汉献帝授于关公的最高封爵。后石坊上书“中央宛在”，意为关公的首级虽然安息于此，其忠义仁勇的精神会长存于人们心中。双石坊之后便是清康熙帝建的奉敕碑亭，亭内立有“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关圣大帝林”碑，反映了历代帝王对关公至高无上的尊奉和对关林崇祀不断的历史，同时也证明了关林在海内外数千座关庙中的领袖地位。“神游上苑乘仙鹤；骨在天中隐睡龙。”墓冢前的这副楹联表达了人们对关公的思念之情。

我和老伴沿右侧往回走了，对右侧的配殿如五虎殿，钟楼等建筑，走马观花般的一眼带过。倒是那无处不在的古柏引起我的注意，关林有柏八百余，树龄数百至千年不等，枝干虬龙，苍翠葱茏。其中一株“龙首柏”，树冠扭结盘旋，果真如巨龙昂首，另一株“凤尾柏”，枝桠披拂，宛若凤尾摇曳。这些柏树是活着的史书，它们听过多少代人的叹息与祈祷，看过多少回春去秋来？它们的根，想必已深深扎入这片土地，甚至触到了那沉睡千年的英灵。树木无言，却自有一种强大的生命力，守护着这方圣土，也让这“林”字，名不虚传。

离开关林，重回市廛，与女儿女婿会合，他们已找好饭店，就等我们一起去享用当地的名吃一一葱扒虎头鲤。现在我的心中，仿佛被庙里的肃静与绿荫洗涤过一般，还是一片澄明。此行圆了一个梦，更是一次精神的洗礼。关林，不只是一处古迹，一座庙冢，它是一方精神的坐标，提醒着后人，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曾有过怎样的肝胆，怎样的忠贞。车子启动，我回头再望一眼那渐行渐远的巍峨建筑，心中默念：武圣安息，正气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