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糖故事

风铃

巷口的老槐树落了满地碎金似的叶，我放学路过时，又看见陈奶奶倚着墙根站着。她的背比去年更驼了些，双手扶着斑驳的砖墙，指尖泛着薄红，整个人颤巍巍的，像风中快要摇落的枯叶。

“丫头，等会儿。”她听见脚步声，缓缓侧过脸，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点光。我停下脚步，看着她颤巍巍地探进棉袄内袋，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一颗被体温焐得温热的硬糖——糖纸已经有些发皱，印着早就不常见的小碎花。

“刚从柜子里翻出来的，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她的声音也带着点颤，递糖的手轻轻晃着，怕糖掉在地上。我想起小时候总赖在她家门口，看她坐在小马扎上择菜，兜里永远藏着这样的硬糖，甜得能化开整个童年的时光。

接过糖时，我触到她掌心的粗糙与微凉，那些沟壑里藏着岁月的风霜。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却被一阵咳嗽打断，身子晃得更厉害了。我赶紧扶了她一把，她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老毛病了。”

我剥开糖纸，橘子味的甜瞬间在舌尖散开。陈奶奶看着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温柔的花，又颤巍巍地扶着墙，慢慢挪回自家门口。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和老槐树的枝桠缠在一起，像一幅慢悠悠的画。

后来每次路过巷口，我都会特意放慢脚步。那颗颤巍巍递来的硬糖，甜的不只是味蕾，还有岁月里不曾褪色的温柔。

如今人到中年，老奶奶早已不在，而那颗糖依然还很甜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