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甘晓勇

　　以《爱》为引，铺展一卷人间烟火里的长诗，岁岁年年，皆是细水长流的守望。爱如晨光初透窗棂，不喧哗，却将每一寸幽暗温柔填满；它藏于粥饭温热的呼吸里，隐于夜归人轻叩门扉的声响中。这长诗无须惊心动魄的章节，只以目光交汇的刹那、指尖相触的微温为韵脚，在光阴的河床上静静流淌，年复一年，织就最朴素也最深邃的永恒。

——题记

苍云：

生日快乐，六十一载春秋流转，恰逢相识相恋四十周年。岁月如咖啡氤氲的热气，升腾着烟火里的深情。六十一岁，不是年轮的终点，而是与你共度的第四十个春天。我们在市井巷陌中写下长情诗行，一餐一饭，一晨一暮，皆是爱的注脚。

　　中山路青少年宫的《咖啡廊》亮起暖黄灯牌，像旧时光里一盏不灭的灯。我们相对而坐，点两杯哥伦比亚咖啡——它不只是饮品，是记忆的引信。初尝如春日果茶，柑橘微酸裹着花香轻漾；细品似坚果巧克力，醇厚滑过舌尖；尾韵又浮起焦糖甜意与淡淡烟熏，像极了我们被岁月烘焙过的深情。你藏在咖啡香里，而我，藏在有你的时光里。

服务员端来糕点与瓜子，脆壳轻响，撞碎了暮色的薄纱。掌心捧着温热的杯，暖意漫过眉梢，像你四十年来始终如一的注视。这一刻，光阴静得能听见心跳。

　　梧桐叶簌簌低语，是那些未曾出口的凝望。我数着地砖的纹路，一步一痕，踩碎斜阳拉长的影子。

在青少年宫内的假山上亭子里，晚风穿堂而过，如一支低吟的笛。我们交心低语，四十年的点滴在唇齿间流转。那些欢笑、争执、沉默与和解，都凝成琥珀色的光，悬在记忆的穹顶。时间从不曾流逝，它只是沉淀，酿成此刻的醇香。

　　红本本上按下指印那天，阳光如金浪铺满民政局前的台阶。你说，所谓城隅，不过是厨房的烟火与窗台的守望。晨起，豆浆热气氤氲，绕过柔肠；傍晚，汤锅咕嘟，炖着岁月的温良。我修晾衣杆，你叠衬衫，月光悄然落进袖口，载着半生静好。

孩子哭闹的夜里，我举着玩具笨拙地哄，你隔着油烟回望，眼底星芒不减当年。那光，是城隅初遇时的羞怯，是风雨中的坚定，是把琐碎熬成糖的温柔。四十年，我们把生活嚼出甜味，甜得连岁月的墙都透亮。

　　笑谈初见时的躲藏，我搔首如小羊，你低头抿笑。牵手走过春秋，鬓角染霜，竟似糖霜般温柔。最好的约定，从不是山盟海誓，而是巷口那一瞬的心跳，是餐桌上永不冷却的热汤。烟火深处，情长岁岁，岁岁年年。

《爱》之名镌于扉页，不诉诸惊涛骇浪的誓言，唯以晨昏交替、炊烟袅袅为笔，一字一句写就人间清欢。那情如初阳破晓，澄澈无瑕，历久而弥新，永不褪色。

自城北街口初逢一眼，

风未言，人已牵。

青砖路影长，

藏不住少年眉间星火燃。

三餐烟火起，

粥温饭软，共晨昏流转。

四季轮作画，

春炊夏扇，秋灯冬暖。

鬓边忽见霜色攀，

不是岁月偷行，

是深情落笔太慢。

心火未曾凉，

纵白发如雪覆山川。

最深眷恋，

原不过人间一饭一蔬间，

仍愿与你，

把日子熬成诗，

把平凡，

过成不散的晨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