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牵挂

春江东流

图文原创：春江东流

美 篇 号：24540924

　　母亲疫情后期离世，以后每遇天气突变，我总习惯提前给父亲打电话，提醒添加衣被或开空调，注意身体。今日天气预报说，明日将大幅降温，想再给父亲打个电话，但九十二岁高龄的老父已经不在了，一声“爸”只能往心里叫。

我自高中起便住校，毕业后又在外地读书、工作和成家，与父母总是聚少离多，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很短，照顾他们的起居，更是寥寥。欣慰的是，最后的十几天我和家人不分昼夜，一直陪着父亲，每天给他喂一些葡萄糖水、翻身、擦洗，握着他的手安慰他，直到农历九月十五晚上父亲安静地走时，我还睡在他身边。

在父亲去世后，我共写下五篇短文，现集撷如下，以资纪念。

一、分别

　　芦苇是大自然写给秋天的诗行，暖阳清亮，铺展开的蔚蓝天空仿佛一张崭新的信笺，大雁的叫声先写下韵脚，舞动的秋风便开始诉说从今以后的分别，月色盈缺的轮回恰似平仄的格调，芦花低头的瞬间心亦温柔。待霜色为诗行落款，我的心事便沉入您明净的留白。这不是秋天的离歌，而是春天欢聚的开始。

二、守灵

　　凌晨，给长明灯添过油后，登上阳台。天地合拢，整个村庄似乎被严严实实安放在其中，头顶云隙间闪烁的星光，像自蛋壳裂缝处漏下，温柔地呼唤即将出壳的鸟。一阵凉风过，梧桐落叶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想伸手接时，却被栏杆挡住。但愿这凋零的叶，明天能循着星光，一路直上天涯。

三、葬礼

　　立冬，雏菊依然灿烂，白色花瓣轻拥着黄色蕊，在水边温柔地等待您的到来。抬眼可见您居住了一生的村庄和金色的稻田，身边的荻花和杨树，随清晨微暖秋风，摇曳飘落。若无家庭变故和社会剧变，不得不中断学业，挑起家庭重担，会有另一番天地，您终生未能释怀。成群喜鹊啾鸣着掠过树顶，朝天光深处飞去。

四、追思

　　刚刚种下思念，就下雨了，淅淅沥沥下了一夜，就像农民播完麦子，幸得一场甘霖。当春风轻抚大地、和煦阳光点染金色菜花之时，青翠欲滴的麦田间那棵大树脚下的土地，早已被根占领，犹如您和母亲的血脉在我们心底生长蔓延。从古诗词中飘出的二十四节气的那缕祭祀青烟，缓缓升起在田间，恰似穿越岁月后，追忆上天的模样。

五、离家

　　午后小巷人声已静，我才走出去，将院门锁好。拔出钥匙时，似乎还能感到，父亲每回开门，颤抖的手留下的余温。从此往后，再也听不到父母叮咛，闻不到灶台热腾腾的饭菜香，看不到老人院中晒太阳的模样，我将里面的一切锁进了自己的梦里。小巷深处一位邻居探出身对我喊，有空回家看看啊！听闻，鼻子一酸。

　　安顿好一切后，告别家人，再次回到我生活的城市，恍惚之间就又过了近十天。走在小区的林中，只见霜染红叶，小径上已落了一层，秋风起时，满面凉意。还是忍不住朝天上悄悄地说了一句：“爸妈，降温了，穿厚一点，晚上睡觉垫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