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乙巳九月二十六记</p><p class="ql-block">文|玄久</p><p class="ql-block"> 冬来的时候,许多与秋天有关的事不再提起。当零下几度的问候被深深地埋藏起来,那些关于冬天,关于爱的词汇蜂拥而来。</p><p class="ql-block"> 小时总在冬天期盼夏天,期盼什么呢?无非是干干净净的天空,柔和婉约的暖风,田野上那些被风晃动的身影,还有池塘里高一声低一声的蛙鸣。小时候的冬和今天的冬并不相同。无论从气质、魅力和个性都无法雷同。</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的冬,可以让棉裤立起来行走,木门的冰衣裳上都带着刺绣的纹路,月光下飞针走线的是谁的手?艺术与贫穷交汇的夜晚,被膨胀的凛冽限制的柔情难以捂热少年的懵懂。</p><p class="ql-block"> 有人说时间是匹烈性的马,只有懂得它的人,才能驯服它。当时间的缰绳划过岁月的发梢,懂得与冬天深交的人,难以找回那件打着补丁的棉袍。</p><p class="ql-block"> 外婆是山东人,她踩着三寸金莲该有的婀娜来东北的时候,人未进家门,耳朵上冻得全是水泡,用她的话说: 她的耳朵被猫咬得听不见亲情的呼唤,被冻得发紫的小脚,伸进热炕头的刹那,又被热炕烫得从炕头跑到炕梢。外婆和母亲说:真不知道你的这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没被冻死都是命大。</p><p class="ql-block"> 如今,人世间再难找那么极寒的天气了。天然的大冰箱的温度越来越不可控。围在火炉旁唠家常的人早已走散,那些守着热气腾腾的大锅蒸了一锅又一锅粘豆包的人,都去哪了?</p><p class="ql-block"> 乙巳九月二十六的清晨窗外的柳树上还有稀稀落落的绿叶,风不摇晃,叶不挣扎,静静的时间河哗哗啦啦从心上流过,守着薄冬,我已没有盼春的心思了,反而觉得当下的这个暖冬柔柔软软的样子,更适合我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做了早饭喊我去吃,打开门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像个孩子。她端上来鸡蛋,端上来饺子,她乐的合不拢嘴的样子像我小时候开运动会前夕的样子。今天的母亲虽然脸上写满皱纹,但笑容带着我曾拥有过的天真。</p><p class="ql-block"> 母亲,已经走到当年外婆在的年纪,略驼的背影里藏着外婆的冬季,看惯了时间的流转,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的背影里也会找到母亲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我不再期盼春天,也不敢再期盼春天,我学会了享受当下这不咸不淡的寒。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多好,用力撑起时间的伞,拉动太阳的光线点亮这一日又一日的平凡。手提完全属于我的世界对每一件事都细嚼慢咽,让每一丝丝缕缕的心念涟漪漾起无怨无悔的波澜,在壮阔的时间海里,悠然享用这浅冬带来的存在感和幸福感。</p><p class="ql-block"> 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少年,我已没有能力跨上时间的烈马飞奔,不急着赶路,不忽略今天的重点。只是觉得再好不过此时的冬,因为,我正带着母亲在它的手掌心建造一个属于我们的春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