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柿如意

自在客

秋日的山野间，风里带着一丝清甜的果香。我沿着小路往坡上走，远远就瞧见三棵柿子树站在山坡上，像三位披着红宝石斗篷的老者，沉静又喜庆。天是那种深秋特有的蓝，干净得没有一丝杂念，阳光斜斜地洒在树梢，把一颗颗柿子照得通透。电线杆从树后斜斜掠过，像是谁不经意间在画布上划了一道线，却让这幅画更有了人间烟火的味道。

走近些，枝干交错如老友相拥，每根枝条都沉甸甸地坠着果实，红得像是把整个秋天的热烈都浓缩在了这一抹颜色里。没有一片叶子打扰这份丰盈，光秃的枝桠反而让柿子更加醒目，像一盏盏小灯笼，挂在蓝天的幕布上。我忽然明白，为什么人们总说“柿柿如意”——这哪里是树，分明是一棵棵写着祝福的诗。

我蹲下身，捡起一颗掉落的柿子，表皮还带着清晨的霜迹，凉凉的，像秋天的吻。抬头望去，蓝天如洗，没有云，也没有喧嚣，只有枝头密布的红果，像是谁把心愿一颗颗挂了上去。那一刻，我竟有些恍惚：是树在等我们，还是我们在等这一刻的相遇？

再往里走，一棵光秃秃的树静静立着，枝条伸展如掌，托着满树红果。没有绿叶衬托，反倒显得格外纯粹。阳光穿过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一封写给大地的信，字迹是光，落款是秋。

这棵树的枝干粗壮，树皮皲裂如老人的手背，却偏偏结出最鲜亮的果。我伸手轻触一颗柿子，圆润饱满，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溢出蜜来。它不说话，却用颜色和姿态告诉我：熬过寒霜，才有这样的甜。

继续前行，山林在远处铺展，电线横跨天际，从自然延伸出生活的痕迹。一边是野趣，一边是人间，而柿子树就站在这中间，不偏不倚。果实密密匝匝，像是把一年的力气都攒在了这一刻，只为在秋末，给路过的人一个惊喜。

忽然眼前开阔，一片柿树林映入眼帘。阳光洒在树冠上，整片林子像在发光，红得热烈，红得坦荡。远处山丘起伏，绿意点缀其间，一座高塔静静伫立，像是守望着这片丰收的秘境。我站定，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让这满目红果，把心也染得暖起来。

有风拂过，枝条轻晃，几颗柿子微微颤动，像在点头答应什么。背景里的绿树和蓝天衬着它们，仿佛天地都在为这份收获鼓掌。我忽然笑了——这不就是“柿柿如意”的本意吗？事事顺心，未必是轰轰烈烈，有时不过是一棵树，在秋天，结满了果。

有一棵树格外特别，枝条交错成网，红果点缀其间，像一幅天然的剪纸画。背景是纯净的蓝天，没有一丝杂色，简洁得近乎神圣。我掏出手机想拍，却又放下——有些美，适合留在眼里，而不是屏幕里。

走到村口，又见一棵柿子树，孤零零地站在房前，却比哪一棵都精神。柿子挂满枝头，红得发亮，像是在向每一个路过的人打招呼。一位老人坐在门前的石凳上晒太阳，见我驻足，笑着说：“今年果多，甜。”我点头，也笑：“真像挂了一树的好运。”

回程时路过两棵树，枝头果实累累，几片枯叶还挂在枝梢，像秋天最后的信使。电线杆立在远处，蓝天依旧清澈。我放慢脚步，心想，这一路看到的，不只是柿子，更是季节的馈赠，是土地的低语，是生活悄悄藏起的甜。

“柿柿如意”，原不是一句空话。它是山坡上的红，是枝头的沉，是阳光下的亮，是老人脸上的笑。它说：哪怕枝干光秃，只要根还扎在土里，就总有挂满希望的一天。

我最后回望一眼，那棵带着通信塔背景的柿子树，在夕阳里像一幅油画。现代与自然，科技与农耕，在这一刻奇妙地融合。而柿子依旧红着，不争不抢，只默默结它的果，许它的愿。

这一天，我走了很远的路，只为看几棵树。可我知道，我看的从来不是树，而是秋天最诚实的表达——用果实说话，用颜色许愿，用沉默的站立，告诉我们：生活，终会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