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衣虽旧,却裹着80年代最纯粹的幸福

阿呆

<p class="ql-block">  80年代的日子,像坛子里的咸菜,朴实却有滋有味。我们家三个孩子,哥哥是老大,我和双胞胎姐姐自然是“捡衣穿”的命——哥哥穿小的衣裳,洗得发白、磨起毛边,也成了我和姐姐争抢的宝贝。</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件藏蓝色的男款校服,布料被反复揉搓得软塌塌的,袖口磨出了一圈毛茸茸的边,我穿在身上宽宽松松,再配上和哥哥剪得一样短的头发,活脱脱像个男生。</p><p class="ql-block"> 有天下课我靠着教室墙正瞅着追逐打闹的同学发愣。忽然一只手重重搭在我肩上,身后传来个爽朗的男声:“哎,放学去操场玩弹珠不?输的给赢的买冰棍!”我没多想,猛地转头应了声“好啊”,那男生刚要咧嘴笑,看清我眉眼的瞬间,身子“噔噔”往后退了两步,手像触电似的甩了出去,嘴里还“呀”地叫了一声,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同学“哄”地笑开了花,这场笑话,让我在班里“假小子”的名声彻底坐实了。</p> <p class="ql-block">  妈妈的穿衣哲学永远是“买大不买小”。我和姐姐刚一米五的个子,她硬要给我们订一米七的校服,穿在身上衣摆遮膝盖、袖子卷三圈,跑起来裤脚呼呼扇风,活像唱戏的,连成年后翻出来试穿,居然还能套进去。她总说:“小孩子长个子跟拔节似的,今年正好明年就短,浪费!”</p><p class="ql-block"> 最盼的是过年,不仅能吃饺子,还能攒压岁钱。妈妈早早就叮嘱我们,压岁钱要存好,不准乱花,等攒够了,给我和姐姐一人织一件新毛衣。那些十元一张五元一张的纸币,被我们小心翼翼藏在床板下的铁盒里,每次添一张就凑在一起数一遍,日子就在盼着攒够钱的期待里慢慢过。</p><p class="ql-block"> 终于凑够钱,妈妈拎回两大团枣红色粗毛线,要给我们织元宝针毛衣。此后的夜晚,灯旁总有妈妈忙碌的身影,白天她要下地干活、洗衣做饭,只有晚上才有空拈起银针,指尖翻飞间,线团渐渐变小,毛衣慢慢成型。除夕那天,两件一模一样的毛衣摆在眼前,套上身才知道有多沉——元宝针织得密密实实,挡风又保暖;尺寸更是宽大,领口能塞进小拳头,妈妈笑着说:“大了好,你们慢慢长,再过两年还能穿,不浪费。</p> <p class="ql-block">  更难忘的是我和姐姐生日那天。妈妈骑着家里的三轮车,带着我们去县城买衣服。街上逛了一圈又一圈,我和姐姐同时盯上了一件风衣,红白两色,我偏爱干净的白色,姐姐钟情鲜亮的红色。妈妈拉着老板讨价还价,从120元一件砍到50元,妈妈说砍价要小心的拦腰砍去零头。还蹲在地上把衣服的边边角角检查个遍,摸有没有线头、看会不会脱线,老板被缠得没法,笑着说我们真会买衣服。</p><p class="ql-block"> 往回走时,天飘起了毛毛细雨。我和姐姐坐在三轮车后面,一人抱着崭新的风衣,紧紧揣在怀里生怕淋湿。妈妈弓着小小的身躯,卖力地往前蹬着车。那时我和姐姐已经比妈妈高出大半个头,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在雨雾里微微晃动,蹬车的动作越来越吃力,心里突然酸酸的……</p> <p class="ql-block">  如今物质富足,衣柜被填得满满当当,却总填不满心里的挑剔,不流行了就扔,不合心意就换,反倒没了当年那份纯粹的满足。那些曾经不合身的旧衣、攒钱换来的新衣,藏着80年代最朴实的日子,更藏着妈妈沉甸甸的爱——她把省吃俭用的牵挂、对孩子的期盼,都缝进了衣摆针脚里,陪着我们穿过童年的寒冬,也让我明白:真正的温暖从不是物质的堆砌,而是那些被珍惜的时光,和藏在时光里的爱,足以温暖往后的每一个岁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