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新编】木瓜

天下美篇

文 | 李学山

事情发生在西周时期的卫国。淇水河边。

这是一个遍地金黄的秋天，卫地的淇水总是带着温润的水汽，岸边的木瓜树在暮春里结出了鹅黄透绿的果子，像极了采桑女阿楚颊上的胭脂。

话说这一日，姑娘挎着竹篮穿行在桑林，忽见树下坐着个青衫书生，眉头微蹙地按着脚踝。看样子十有八九是游学途经此地，走路不慎刚刚崴了脚的。

阿楚生就一颗多情玲珑之心，怎见得如此情状？于是她放下桑篮，从树桠上摘下个最饱满的木瓜，轻轻放在书生手边：

“公子，这果子可甜呢，就吃一个解解乏吧。”

书生抬头，望见眼前的少女鬓边沾着的桑絮，像沾了层细雪，顿时春心将要荡漾出来。

小伙子名叫子衿，本是从鲁国来卫国求学的。此刻接过带着晨露的木瓜，无意或是有意，他触碰到姑娘芊芊的玉指，哪知道那指尖竟比果子还凉。

子衿急忙从怀中取出一枚莹白的玉佩。那玉可不是一般的玉，那是一块父母送给精心雕琢的琼琚，温润得像浸过淇水。他一直视若珍宝，从没离开过身体。

“姑娘赠我木瓜，我却无以为报。这多不好啊，此玉虽微，愿表心意。”

阿楚慌忙摆手，脸颊红得更甚：“不过一枚果子罢了，怎好要公子这般重礼？”

子衿却郑重起身，虽步履仍有些蹒跚，目光却格外坚定：

“如姑娘不弃，就叫我子衿吧，木瓜是姑娘的善意，这份情意贵逾金玉。我赠玉非为回报，只求能与姑娘常相见，永以为好。”

看着公子如此真情，阿楚本就娇羞的面颊上不免泛起了红晕。

此后，子衿每日都来桑林，有时帮阿楚采摘桑叶，有时为她诵读诗书。淇水的晨雾里，常有两人的身影相依，木瓜树的浓荫下，藏着说不完的絮语。

转眼夏去秋来，子衿接到家书，需返乡料理家事，归期未定。

离别那日，淇水汤汤，载着暮色与离人泪。

阿楚将一篮精心挑选的木桃递到子衿手中，桃皮泛红，像她忍了又忍的眼眶：

“这木桃是我亲手摘的，你平时带着，就当见着我了。”

子衿紧紧攥着木桃，从行囊里取出一枚琼瑶，玉上雕着细碎的缠枝纹，与阿楚鬓边的发簪纹样相合：

“此玉为琼瑶，伴我多年。姑娘见玉如见我，我定早日归来。”

他摩挲着玉上的纹路，“这也谈不上什么贵重的信物，只盼归来时，仍能吃到姑娘摘的果子。”

子衿走后，阿楚每日都去木瓜树下张望，看着果子从青涩到成熟，又从枝头落尽。

她把子衿诵读的诗句抄在绢帛上，把琼瑶系在腰间，连夜里织锦时，都要对着月光摩挲玉的温度。

冬去春来，淇水又泛起新绿，木瓜树抽出新芽时，阿楚终于在渡口望见了那抹熟悉的青衫。

子衿风尘仆仆，却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阿楚。

他快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枚琼玖，玉色比琼琚更显温润，上面竟刻着小小的“楚”字。

阿楚再也忍不住泪水，从竹篮里捧出刚摘的木李，果子饱满多汁，带着清晨的露水：

“子衿可算回来了，正好果子刚熟。”

子衿接过木李，将琼玖轻轻放在阿楚掌心，指腹抚过她因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望着阿楚的眼睛，他满含泪水的一字一句道：

“这一次，我再也不离开了。”

淇水悠悠，见证着木瓜树下的诺言。

那枚琼玖最终成了阿楚的聘礼，而木瓜树的果子，年年都在春风里成熟，像极了他们未曾褪色的情意。

（此文根据《诗经.木瓜》诗意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