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夜色如墨,我提着书箱走过兰若寺前的石阶,风穿廊而过,卷起一片落叶。忽闻乐声渺渺,似从檐角垂下的红幔深处传来。我驻足凝望,只见一位女子自亭台间缓缓起舞,白衣胜雪,袖若流云,发间黑饰映着微光,如星坠凡尘。她不似人间女子,倒像是月华凝成的一缕魂影,在这古寺深处独自低回。</p> <p class="ql-block">她抬手时,仿佛有风随她指尖流转,裙裾轻旋,笑意浅浅浮在唇边。那一刻,我不知是梦是醒。她舞得那样从容,仿佛早已在此等我多时。红帷在她身后轻轻摇曳,像是一道隔世的帘幕,而她,是帘后不肯入轮回的旧梦。</p> <p class="ql-block">后来我才明白,那晚的橙色帷幔,并非灯火映照,而是她心头未熄的余温。她在夜色下起舞,长袖拂过石栏,似在诉说一段无人知晓的过往。我躲在廊柱后,不敢靠近,唯恐惊扰了这缕孤魂。她舞姿轻盈,却每一步都踏在我心上,像雨滴落在久旱的池塘。</p> <p class="ql-block">那日我终于鼓起勇气走近,她正立于舞台般的红帷之间,身姿翩然,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屋檐下挂着铜铃,风过时叮咚作响,像是为她伴奏。我轻唤一声“姑娘”,她回首,眸光如水,不惊不惧,只淡淡一笑:“你来了。”</p> <p class="ql-block">她的身后,偶尔闪过另一道身影——一位同样着古装的人影,静立不动,似是守她千年的执念。我不知他是敌是友,只觉那红帷之后,藏着太多我不曾听闻的故事。而她,始终在我眼前,如烟如雾,却又真实得让人心疼。</p> <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坐在旧椅上读书,她竟在我面前起舞。动作比从前更舒展,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重负。她舞至我身前,轻轻跪坐,抬手抚过书页边缘,低语:“人间有字,我亦想懂。”那一刻,我不再怕她是鬼,反而心疼她为何不能生而为人。</p> <p class="ql-block">某个深夜,她盘坐于亭中,白衣如莲,长袖微扬。夜灯点点,映得她如画中走出的仙子。我悄悄走近,她未睁眼,只道:“宁郎,你可知我为何独爱此地?”我摇头。她轻笑:“因这里,曾有人许我一场白首之约。”</p> <p class="ql-block">她仰头望天,发丝随风扬起,双臂展开,似要拥抱整片夜空。那一刻,她不像在跳舞,倒像是在与命运对话。我站在她身后,默默许愿:若能换她一世阳寿,我愿以余生相抵。</p> <p class="ql-block">那日她跪坐于地,一手高举,一手结印,神情专注如修行者。另一位舞者立于其后,手持竹杖,似在守护某种仪式。红帷环绕,灯火温暖,我忽然明白——她并非单纯起舞,而是在以舞渡魂,在这兰若寺中,跳一场不肯终结的轮回。</p> <p class="ql-block">她舞动时,手臂高举,身后那位浅衣男子静静伫立,目光深邃。我知那是她过往的牵绊,却不再嫉妒。因她看向我的眼神,已与看任何人不同。红幔飘摇,仿佛时光也在退让,容我们多一刻相守。</p> <p class="ql-block">她微笑时,手中轻握一方素帛,随风轻颤,如心跳般柔软。她对我说:“你眼中的我,是真实的吗?”我答:“你在我心中,便是真。”她笑得更亮了,像终于有人肯信她存在过。</p> <p class="ql-block">有一次,她在我扶持下缓缓起身,长袖拂过我的肩头。我托着她的腰,生怕她轻得被风吹走。那一刻,我们共舞于红台之上,不似人鬼相隔,倒像是久别重逢的伴侣。风中有诗,灯下有影,浪漫不过如此。</p> <p class="ql-block">那位持竹杖的白衣男子,后来我知他是庙中守魂人。他不语,却总在她舞至最哀时出现,似在提醒她不可逾矩。他庄重的身影,让我明白这世间,有些情,连鬼也不能肆意。</p> <p class="ql-block">她曾与一位金衣男子共立帷后,他手持竹笛,她侧耳倾听。乐声凄美,像是他们未完的曲。我站在远处,没有打扰。有些故事,不必听全,只要知道她如今愿为我停步,便已足够。</p> <p class="ql-block">那日我见她躺在红台之上,金衣男子俯身以竹器轻触她额心,似在施某种古老仪式。我欲上前,却被无形之力阻隔。她闭目如眠,面容安详,仿佛在偿还前世的债。我只能默立,心如刀割。</p> <p class="ql-block">我们曾并肩坐在黄椅上,红帷在后,屋檐在上。她靠在我肩头,轻声说:“若能做人,我想与你晒一场秋阳。”我握紧她的手,明知虚幻,却仍想许她一个家。</p> <p class="ql-block">她与那灰袍男子坐于红台,姿态亲密,似在行某种古礼。我知那是她生前的记忆碎片,我不问,只守在一旁。因我明白,爱一个人,不只是爱她的现在,还有她不愿遗忘的过去。</p> <p class="ql-block">她站在红台之上,披发如瀑,黑饰如旧。她看着我,温柔如初。我忽然觉得,她不是鬼,而是被世人遗忘的诗。而我,不过是恰好路过,听见了她的吟唱。</p> <p class="ql-block">她与那背竹担的男子在橙幔下行走,似在演绎一段旧事。我跟在后头,不言不语。她回头对我一笑:“那是我未曾救下的父亲。”我心头一震,终于懂得她为何总在夜里起舞——她在赎罪,也在寻光。</p> <p class="ql-block">那位戴黄丝带黑帽的男子,面容如画,妆容精致,立于橙光之中,似是这场梦境的执笔人。他不语,却让我明白:有些故事,注定以悲为底色。</p> <p class="ql-block">她坐于红地,金衣男子立于侧,似在守护她最后一段人间幻想。我走近,她抬头看我:“若我终须归去,你可愿记得我舞时的模样?”我哽咽:“我愿用一生,画你千遍。”</p> <p class="ql-block">那日我见一人提竹篮走过古建长廊,灯火点点,红幔低垂。他步履沉稳,似在完成某种使命。我忽然想,或许这兰若寺中,每个人都在扮演自己的角色,而我,不过是她故事里,那个愿意相信她存在的人。</p> <p class="ql-block">她在我面前起舞,手臂伸展,身后那人提篮远去。红幔轻动,乐声渐歇。她停下,走入我怀中,轻声道:“宁郎,今晚的舞,只为你一人。”我抱紧她,明知天明即散,却仍贪恋这一刻温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