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在富平县庄里镇觅子村。自打十八岁离开家乡，期间屈指可数回老家的时段，在柿子熟了季节还是第一次。</p><p class="ql-block"> 车子出了咸阳机场，穿过高陵三原地界便驶入富平。公路两边，土坡沟边的田地里，满满当当的柿子树挂着橙红的果子煞是好看，连空气中都漫着一股子甜丝丝的气味，混着土腥气，直往鼻子里钻。这是富平深秋独有的味儿，是柿子熟透了的魂儿。</p><p class="ql-block"> 一个多小时车程就到家了，但这是大姐的家，与大姐家隔条公路的村子李家河是我的老家，但老屋已经废弃不能住人。</p><p class="ql-block"> 听到车子响动，姐夫迎出门，他身子骨依然是那样精瘦，但浑身上下充满活力，看上去根本不像奔八十的人。他笑着说：“你们回来得正好，这两天就要夹柿子了。”</p><p class="ql-block"> 夹柿子只是柿子熟了后深加工的前奏曲，要加工成柿饼还要经过原料选择、预处理、清洗削皮、晾晒、捏心与整形、下架与捂霜、堆放与分拣等数道工序。</p> <p class="ql-block"> 提起老家的柿子，有一串串荣誉和故事。</p><p class="ql-block"> 在2013年9月10日，原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部正式批准对“富平尖柿”实施农产品地理标志登记保护。富平成为地地道道的"中国柿子之乡"，目前柿子种植面积达2.4万公顷，年产柿子超28万吨，全产业链年产值近百亿元，带动13万柿农增收。"富平柿饼"作为区域公用品牌，品牌价值突破40亿元，入选中欧地理标志互认清单及"一带一路"品牌汇编，市场溢价率达70%，成为全国柿子产业的标杆。</p><p class="ql-block"> 2020年5月20日，入选2020年第一批全国名特优新农产品名录。</p><p class="ql-block"> 富平尖柿，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最初作为观赏树木栽植在宫殿寺院的庭院内，供皇帝、达官显贵、信徒、香客等游玩观赏所用。到了南北朝时期，逐渐由庭院布景转向田边地坎栽植。唐宋以后，民间开始大量栽培柿树。境内百年以上的柿树屡见不鲜，曹村镇马家坡附近唐顺宗丰陵的西侧，生长着一颗树龄有一千多年的“柿寿星”，其胸径达2.45米，冠幅17米，每年还可采收鲜柿一万五千多斤。明朝时，民间已有用尖柿制作柿饼的习俗，明清两代曾为贡品。据《中国土特产大全》记载：明朝万历年间，太师太保孙丕扬就以“富平柿饼”做为贡品进献神宗皇帝朱翊[yì]钧，从此“富平柿饼”声名鹊起，成为名贵特产。</p> <p class="ql-block"> 富平尖柿果个中等，平均单果重155克，长椭圆形，大小较一致。皮橙黄色，果肉橙黄色，肉质致蜜，纤维少，汁液多，味极甜，无核或少核，品质上等。该品种最宜制饼，加工的“合儿饼”具有个大，霜白，底亮，质润，味香甜5大特色。内在品质独特，营养丰富，每100克鲜柿的糖含量16.2克—16.3克，蛋白质含量0.72克—0.79克，维生素c含量为17.9毫克—18.65毫克。富含多种微量元素，钙元素含量113.2毫克—136.0毫克，镁元素含量101.5毫克—107.5毫克。</p><p class="ql-block"> 全国首个柿饼国家标准《地理标志产品质量要求 富平柿饼》于2025年10月1日正式实施，其标准明确原料需为富平尖柿、采收期不早于10月中旬、自然风干等工艺要求，并量化"溏心"等特色指标，解决了过去"有名无价、有质无量"的困境。通过地理标志保护示范区建设，整合2家国家级、4家省级龙头企业，形成"地标产品+龙头企业+农户"模式，41家企业获专用标志使用权，年使用量超200万枚，品牌保护与市场监管力度显著提升。</p><p class="ql-block"> 如今，富平柿子产业发展已经驶入快车道，随着系列产品推出，诸如柿子醋、柿子酒、冰柿以及传统柿饼已端上大江南北人们的餐桌，出口量逐年递增，相继出口到澳大利亚、韩国、泰国、新加坡等国际市场。</p> <p class="ql-block"> 虽然我生长在富平，但夹柿子、削皮、挂凉还是头一次。连续几天跟着姐夫姐姐下地夹果搬运挂果，比姐夫小十几岁的我，显得已力不从心，光有品尝甜蜜的劲头却没了干活的兴致。</p><p class="ql-block"> 柿子经削皮以后“上架”，是顶要紧的事。柿子不是摘下来便算成了正果的。它得经过一番晾晒拿捏入瓮，方能脱胎换骨，成了那霜白蜜润的柿饼。这番熬炼，头一关便是“削皮”。柿子拉回来，家人便分工协作，削皮的削皮上架的上架。只见大姐和外甥媳妇各手持一枚削皮刀熟练地操作着削皮机，柿子温顺地躺在掌心，刀子贴着皮，轻轻一转，一圈薄薄的、带着些果肉的皮便旋了下来，大姐说，这皮不能削得太厚，厚了伤肉；也不能太薄，薄了留了毛根，便不干净。这话里的分寸，竟是做人的道理了。削了皮的柿子，通体橙黄，润泽如玉，一个个码在箩筐里，像是罗汉叠坐，等着受那风霜的洗礼。</p><p class="ql-block"> 挂柿子架子早已换成了钢结构和PVC挂托。柿子上了架，便成了千万盏玲珑的灯笼，闪着金灿灿的光。往后，它们便要在这里，日头晒着，夜风吹着，寒霜打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丰腴的果子会渐渐收敛了水分，变得绵软，起了皱褶。那皱褶，初看是老了，丑了，细瞧，却是将一身的甜，都紧紧地缩在了里头。</p> <p class="ql-block"> 约莫过了二十来日，柿子缩成了扁圆，颜色也转为深沉的赭色。这时，便该“下架”了。将它们收入缸中，一层层码好。奇妙的事情便在此时发生。在密闭的缸里，果子们互相挤压，酝酿，体内的糖分便慢慢地渗了出来，结晶成一层洁白的霜。这霜，是果子的精华，是时光的馈赠，甜得醇厚，却毫不腻人。</p><p class="ql-block"> 临行前，表哥把西安城里自家院子的柿子夹了一兜送给我并说：“柿子越放越甜，亲戚越走越近，来年还想让你回家吃柿子。”我忽然觉得，这老家的柿子，像极了这黄土高原上的人们。一生历经风吹日晒，皮实，粗糙，甚至有些木讷，内里却熬着一股子不肯散去的甜。这甜，是要静下心来，慢慢品，才能品得出来的……</p> <p class="ql-block"> 二郎老师的油画《柿柿如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