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植物园

地中海

美国威斯康星州植物园。

　　车在蜿蜒的小径尽头停下，门楣是朴素的几个字。跨进去，仿佛连空气都换了质地——市声像被一道无形的墙滤去了，只剩下草木的呼吸，清润而深长。

曲径引着人往幽深处去，石灯笼静立在苔藓间，像入定的老僧。溪水声若有若无，是这静谧的注脚，而非主角。一座红漆小桥弯弯地悬在水上，并不为了渡人，倒像是专为点缀这方天地而设。站在桥头，看水底几尾锦鲤缓缓地游，仿佛时光也慢了，稠了。

转向药用植物区，景致便豁然开朗。阳光无遮无拦地洒下来，每一片草叶都泛着油润的光。薄荷的凛冽、薰衣草的温甜、迷迭香的沉郁，还有无数说不清的名字，各自吐着芬芳，混成一股复杂的、属于药草的气息。我俯身抚摸鼠尾草灰绿的叶子，那绒毛般的触感，让人想起某些古老而温柔的事物。这些看似平凡的草木，在人类漫长的历史里，曾是多少病痛的解药，多少文明的依托。此刻它们静默着，将故事都敛在了根系里。

走得深了，便闯入一片未经驯服的野地。这才是植物园的灵魂所在——那些恣意生长的原生草木，有一种不事雕琢的、蓬勃的美。紫苑在风中摇着细碎的蓝花，一枝黄花挺直了腰杆，招摇着明艳的黄色。几只蜜蜂嗡嗡地，在花芯里忙碌，沉醉得忘了时辰。这里的生命不为人看，只为自己，为天地。我忽然觉得，我们这些循着小径、小心翼翼观赏的过客，反倒是闯入它们世界的唐突者了。

林深处，光线陡然暗下来。高大的橡树与山毛榉撑开一片浓荫，滤下的光斑在铺满落叶的地上轻轻晃动，像碎了的金子。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柔软而踏实。空气里是腐殖土与湿木头的醇厚气味，闻着便觉安心。周遭静极了，只有偶尔一声鸟鸣，从极高极远的树顶落下，清亮亮地，反倒衬得这寂静更加深邃。我靠着一棵老橡树坐下，粗糙的树皮硌着背，却让人感到一种坚实的依靠。在这里，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自己从那一串串社会符号中挣脱出来，复归于一个纯粹的自然之子了。

不觉日影西斜。踏上归途时，市声由远及近，渐渐地将那满园的宁静吞没。我回头望去，那道门依然静静地立着，像一个界限，分隔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我带不走一草一木，但那份被草木洗涤过的澄澈心境，那缕萦绕在呼吸间的自然之气，想来会在我身体里，住上一些时日了。

几只火鸡在横穿林中小道。

火鸡的乐园。

野温泉。

植物园内的湿地，温泉水在汨汨流出。

温泉出水口。

保持原生态的森林湿地。

隆冬时节的植物园一遍白雪皑皑。

这几只饥饿难熬的火鸡也要冒着严寒出来觅食。

几只生灵给寂静的森林透出一点点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