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的美篇

洛城

父亲的四季

吴倩倩

父亲的人生，像是被岁月和劳作划分成了不同的季节，每个季节里，都刻画着他为家庭为生活奔波的模样。

小时候，家里日子紧巴。为了多挣些钱，给我买新书包，买好吃的，父亲决定去很远的地方打工。每次他收拾行囊，我都紧紧拽着他的衣角，眼泪不自觉地在眼里打转。他蹲下来，用粗糙的手掌擦掉我的眼泪，声音不易察觉的哽咽，“倩乖，爸爸去挣钱，很快就回来。”可我知道，那“很快”是漫长的一年甚至更久。他走的那天，我看着远去的车好久，直到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扬起的尘土模糊了我的视线，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那时候，我总在想，父亲在远方，是不是也像我想他一样想着我，是不是也会在深夜里，望着家的方向出神。

再大些，父亲回来了，不再去远方打工，而是帮人开货车。他成为了一名司机，常年奔波在各种路上，我常见他天不亮就起床，仔细检查车辆，然后披着晨露出发；也常见他深夜才归，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柴油味。有一次，他回来，我去车库接他。昏黄的灯光下，他靠着车门，头微微低着，像是睡着了。我走近才发现，他眼里布满血丝，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泡面汤汁，原来为了赶时间，他常常就吃一包泡面，我鼻子一酸，轻声喊他：“爸，回家了。”他猛地惊醒，看到是我，露出一个疲惫却温柔的笑：“倩来啦，等爸一下，爸把车再检查检查。”看着他又拿起扳手，认真检查车的背影，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疼。

如今，父亲买了一台收割机。每到丰收的季节，他就像上了发条的陀螺，没日没夜地忙。麦浪翻涌的田野里，那台收割机就是他的战场。正是中午，日头最烈的时候。收割机“轰隆隆”地响着，父亲在驾驶室里，专注地操控着机器。阳光直射下来，把他的脸晒得黝黑发亮，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浸湿了他的衣衫，紧紧贴在背上。看着他在驾驶室里忙碌的身影，看着那片被收割机吞噬又吐出金黄麦子时，我知道，父亲是在和时间赛跑，和生活较劲，只为给这个家带来更好的生活。他自己却连一口热饭，一会儿喘息的时间都舍不得。

父亲的辛苦，像一颗颗种子，种在我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树上结满了我对他的心疼。可我知道，父亲的辛苦，是他对这个家的最深的爱，而我对他的心疼，也会一直伴随着这份爱，在岁月里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