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怜花公子；</p><p class="ql-block">美篇号：510488784；</p><p class="ql-block">上一章：<a href="https://www.meipian.cn/5hs654fj" target="_blank" style="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 font-size:18px;">《戒尺之下，一笔经年》第33章：雅儿挨打</a></p> <p class="ql-block"> 却说接连数日，杭州城内秦楼楚馆并赌坊等处，生意甚是兴隆，赚得盆满钵满。</p><p class="ql-block"> 这日，浙江按察使衙门前聚集了三百兵丁。何茂才对麾下三名百户发令道：“今日调尔等前来，是为查抄杭州城中妓馆、赌坊。尔等须得用心办事，本官自当为尔等请功！”</p><p class="ql-block"> 百户王岩询道：“大人，前往查抄，须有由头。况且那些掌柜多有倚仗，若当场攀扯官员……”</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道：“本官早有安排。你带人先封账房，但凡见着账簿立时焚毁——只需替本官的诸位同僚抹去痕迹，同僚们自不会与本官为难。至于妓馆鸨母、赌坊东主……”何茂才冷笑一声，命衙役抬出十口木箱，又带出十名女子，续道：“此间备有倭寇信物、犯禁兵器，并指认妓馆通倭的人证。将这些物证、人证安在赌坊、妓馆头上，还怕整治不了他们？”</p><p class="ql-block"> 分派已定，按察使衙门兵分三路。王岩率百人直扑城南得利赌坊。此时坊内正值通宵达旦后的歇息时分，唯有几个伙计在洒扫。见官兵涌入，董掌柜忙从内室迎出，堆笑道：“王百户清晨光临，好兴致啊。”</p><p class="ql-block"> “拿下！”王岩厉声喝道：“经查，得利赌坊私通倭寇，窝藏匪类！”</p><p class="ql-block"> 两名衙役当即扭住董掌柜。赌坊护院刚要动作，便被兵丁以钢刀逼住。</p><p class="ql-block"> 王岩吩咐道：“搜！仔细搜查账房、地窖！”</p><p class="ql-block"> 不过片刻，兵丁便将何茂才事先备好的木箱抬出。开箱一看，赫然露出数把倭刀、几封书信。王岩取信朗声念道：“‘本月初五，货船至钱塘江口’……嗯？落款竟是海盗头目——汪直！好个通倭的贼窝！”</p><p class="ql-block"> 董掌柜大叫：“冤枉！这箱子不是小店的……”</p><p class="ql-block"> 话未说完，王岩已命人堵了他的嘴。转身又对众兵丁道：“仔细搜查赃银！此皆要充公的证物！”</p><p class="ql-block"> 兵丁们冲进银库，顷刻便抄出银两。王岩清点完毕，高声道：“现银一千八百两！此皆通倭所得赃银！”</p><p class="ql-block"> 董掌柜怒不可遏，却被堵着嘴发不出声。这王岩昨日才收了他十两银子的孝敬，今日竟翻脸无情。</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麾下另一百户郭峰，率百名兵丁直奔胭脂巷。“春霞院”鸨母张春霞方才起身梳妆，便见官兵破门而入。</p><p class="ql-block"> 郭峰喝道：“张春霞！你逼良为娼、拐卖民女、勾结倭寇，该当何罪？”</p><p class="ql-block"> 张春霞道：“郭大人何出此言？妾身此处都是自愿卖身的苦命人……”</p><p class="ql-block"> “苦命人？”郭峰冷笑，吩咐左右：“带人证！”</p><p class="ql-block"> 只见两名衙役押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进来。那女子跪地哭道：“大人明鉴！民女本是良家，先被倭寇掳掠，又被转卖给这恶婆……”</p><p class="ql-block"> 张春霞认出这女子是两月前因偷窃被逐的丫鬟，怒道：“你这贱婢竟敢诬告！”</p><p class="ql-block"> 郭峰命人将张春霞捆了，又令左右：“搜！”</p><p class="ql-block"> 不多时，兵丁将事先备好的木箱抬入，内装与倭寇往来的账目。郭峰道：“此皆逼良为娼的铁证！”</p><p class="ql-block"> 张春霞道：“这……这些不是妾身的……”</p><p class="ql-block"> 郭峰道：“还敢狡辩！瞧你姿色不俗，莫非……本官疑你曾为汪直侍寝！”</p><p class="ql-block"> “荒谬！”张春霞道：“妾身从未见过什么汪直！”</p><p class="ql-block"> 郭峰不理张春霞辩驳，命兵丁查抄银两。一番搜查，抄得纹银两千两。</p><p class="ql-block"> 张春霞冷笑道：“哼！原是官府缺了银子，拿我等商贾开刀……哈哈哈哈……我看这大明，气数将尽！”</p><p class="ql-block"> “放肆！”郭峰怒道：“待将你押至衙门，看你还猖狂否？”</p><p class="ql-block"> 第三路由百户范凌宇率领，查抄城西各大赌坊。这些赌坊掌柜见势不妙，欲藏匿银两。奈何官兵来得迅疾，银库皆不及上锁。</p><p class="ql-block"> 范凌宇每至一处，必先宣读罪状：“经查，尔等聚众赌博、窝藏逃犯、私通倭寇！”随即命人抬出预备好的倭刀、书信作为物证。</p><p class="ql-block"> 有个赌坊掌柜不服：“大人！小的此处从未见过倭寇……”</p><p class="ql-block"> 范凌宇当即喝道：“抗命不遵，罪加一等！掌嘴二十！”</p><p class="ql-block"> 衙役上前，啪啪便是二十个耳光，打得那掌柜满口鲜血。</p><p class="ql-block"> 不过两个时辰，三十六家妓馆、二十四处赌坊尽数查封。囚车络绎不绝，皆押往按察司大牢。</p><p class="ql-block"> 午时刚过，三位百户回衙禀报。</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问：“可有人非议？”</p><p class="ql-block"> 王岩回禀：“起初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指指点点。卑职便命人高呼‘查抄通倭窝点’，百姓遂皆称颂大人为民除害，还将那些书生痛打一顿……”</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道：“嗯。民心可用！抄得多少银两？”</p><p class="ql-block"> 郭峰道：“下官方才清点完毕。我等三人共计抄得纹银两万零四百五十两。”</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道：“好！取出四百五十两，你三人各得五十两；那三百两，分与今日三百弟兄，每人十两。余下两万两，本官亲送布政使衙门，交郑大人处置。”</p><p class="ql-block"> 至布政使衙门，杨金水、郑必昌、何茂才依事先约定：取出三成六千两，充作国帑；三人各分四千两；剩余两千两，杨金水差人送至沈一石处。</p><p class="ql-block"> 正当众人品茶时，有按察使衙役来报：“禀何大人，那春霞院鸨母张春霞在牢中不停咒骂大人。”</p><p class="ql-block"> “咒骂本官什么？”何茂才问道。</p><p class="ql-block"> “咒骂……她说……她说愿佛祖保佑大人早日槛送京师……”</p><p class="ql-block"> “反了！”何茂才怒道：“回按察使衙门，本官要亲审此妇。先打她五十大板，看她还服不服！”言罢，辞别杨金水与郑必昌，返回按察使衙门。</p><p class="ql-block"> 且说何茂才归至按察使衙门，当即提审张春霞。衙役将张春霞拖至堂前，按跪在地。何茂才拍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胆刁妇！竟敢在牢中咒骂朝廷命官，可知罪否？”</p><p class="ql-block"> 张春霞冷笑道：“妾身何罪之有？倒是大人可知罪？”</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道：“本官执王法，惩奸恶，何罪之有？”</p><p class="ql-block"> 张春霞道：“王法？这大明朝的律法，早被尔等蛀空了！上行下效，官场尽是些敲骨吸髓的豺狼。严嵩父子把持朝政，天下官员有样学样——你们在杭州城这般胡作非为，不正是学了京里那位‘青词宰相’的手段？”</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闻听此言，内心暗忖：“原想这少妇只是个敲骨吸髓的妓院鸨母，不想竟有这般傲骨，倒不由得让本官心生敬佩。再看她面貌可人，却是‘良质美玉’。只是，若不惩治于她，她便要无休止的信口雌黄……”念及于此，何茂才大声喝道：“住口！休得妄议朝政！”</p><p class="ql-block"> 张春霞道：“怎的？许你们做，不许百姓说？嘉靖老爷终日修道炼丹，可曾睁眼看看这人间？官场贪墨，你们不敢查；灾民遍野，你们不敢赈；反倒对我们这些苦命人痛下杀手——的确是‘嘉靖嘉靖，家家皆净’！”</p><p class="ql-block"> “大胆！竟敢诽谤圣上！”</p><p class="ql-block"> 张春霞道：“诽谤？你今日栽赃我通倭，明日岂不正要诬陷百姓谋反？这大明的江山，就是被你们这些‘忠臣良将’一步步掏空的！北有鞑虏，南有倭患，中间还有你们这些硕鼠——我倒要看看，这朝廷还能撑到几时！”</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有心放了这张春霞，可她已然说出了“嘉靖嘉靖，家家皆净”这般“诽谤圣躬”的言辞，若就这般放走了她，必会落人口实。于是，何茂才吩咐衙役道：“妇人当真无知，来人啊，打她四十大板！”</p><p class="ql-block"> 衙役听闻何茂才说的是“打她四十大板”，而非是“‘着实打’她四十大板”、或“‘用心打’她四十大板”，心下顿时了然——这刑名之中的门道，他们这些在衙门当差多年的最是明白：“打”只是寻常责罚，屁股上受些皮肉苦楚便罢；“着实打”却要见真章，非得伤筋动骨、落下终身残废不可；至于“用心打”，那便是要往死里打，往往二三十板就能取了性命。</p><p class="ql-block"> 两个衙役当下会意，将张春霞按倒在青石地上。一人取来三尺长的毛竹大板，另一人上前掀开张春霞的裙裾，褪去下裳。那执板的衙役站定马步，将板子高高扬起，却只用了七分力气落下。</p><p class="ql-block"> 一声脆响，板子结结实实地落在张春霞的屁股上。张春霞猝不及防，痛呼出声。</p><p class="ql-block"> 且说衙役每一板都要打在屁股上肉最厚的地方，既要让张春霞吃尽苦头，又要避开尾椎、股骨等要害。执板的衙役显然是此中老手，板板到肉，却又巧妙地避开了可能造成永久伤害的部位。</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第二板落下，与第一板并排，在屁股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张春霞疼的流出了眼泪。</p><p class="ql-block"> 按照规矩，每打五板，衙役就要稍作停顿，查看受刑人的状况。打到第十板时，张春霞的屁股已经透出血色。衙役停手，班头上前查看。</p><p class="ql-block"> “继续。”班头示意。</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的板子更加难熬。先前被打肿的部位再次受刑，痛楚倍增。张春霞哀嚎起来，站在两侧的衙役立即上前，一人按住她的肩背，一人压住她的双腿，让她动弹不得。</p><p class="ql-block"> “十五！”</p><p class="ql-block"> 执板衙役稍稍调整了握板的姿势，改用单手执板，这样力道可以控制得更加精准。每一板落下，他都会微微转动板面，让板子的边缘避开已经破皮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打到二十板时，张春霞的屁股已经血肉狼藉。班头见状喊道：“停！”</p><p class="ql-block"> 而后，班头上前，轻按张春霞的伤处，检查是否伤及筋骨。确认无碍后，他才让执板衙役继续执行。</p><p class="ql-block"> 板子再次落下，张春霞痛的心神恍惚。执板衙役没有停手，板子起落间带着特有的韵律。</p><p class="ql-block"> “四十！”</p><p class="ql-block"> 执板衙役收势站定，两名衙役松开张春霞，只见张春霞已然昏迷。</p><p class="ql-block"> 班头上前验刑，只见张春霞的屁股虽已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只是皮肉伤，未伤及筋骨。</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见行杖已毕，道：“此妇虽罪证确凿，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既已受刑，若任其殒命，有违圣上仁恕之道。尔等速将她抬入后衙，延医调治，待其创愈再行勘鞫——此乃朝廷慎刑恤囚之德，休教外人非议。”</p><p class="ql-block"> 听闻何茂才准备金屋藏娇，衙役们不敢怠慢，极为妥帖的将张春霞抬至何茂才的后堂，并请郎中为其疗伤诊治。</p><p class="ql-block"> 时至傍晚，张春霞自榻上醒来，见何茂才坐于身侧，顿时怒目圆睁，挣扎欲起，却牵动臀上伤势，疼得落泪。然其口中依旧怒道：“好个按察使大人！先是栽赃陷害，再是施刑立威，如今又假作慈悲。这般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手段，倒是深得官场三昧！”</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斟了一盏茶，递到张春霞的枕边，而后道：“张姑娘骂得痛快。不过本官倒是好奇，一个青楼鸨母，何以对朝局洞若观火？”</p><p class="ql-block"> 张春霞道：“妾身十三岁被卖入勾栏，见过的官员比你审过的案子还多。哪个不是表面道貌岸然，背地男盗女娼？尔等在堂上高喊‘王法’时，可曾想过王法二字早已被尔等踩在脚下？”</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叹道：“姑娘所言不错。二十年前，本官初入仕途任钱塘知县，也曾想过要当个青天。犹记得，彼时倭寇犯境，本官亲率乡勇守城三日。有个老农为护粮仓。被倭寇砍断右臂，临终前攥着本官的手说：‘何大人，有您在，咱们百姓就有指望’……”</p><p class="ql-block"> 张春霞见何茂才面色诚恳，知其所说乃是肺腑之言，便问道：“既如此，大人何故成了如今这般敲骨吸髓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道：“当年，本官查出知府公子强占民田，反被诬告‘结交匪类’；幸而郑必昌上疏为何某辩解申冤，何某才官复原职。后来，何某亲眼得见，一位清流御史，收受严嵩门生三百两白银，何某便知，这官场就像染缸，白布进去，没有不染黑的。你说我等贪墨，可朝廷俸禄连幕僚师爷都养不起；你说我等枉法，可若不按上官意思判案，明日就要丢官去职……”</p><p class="ql-block"> 张春霞道：“所以大人就要与杨金水这样的太监同流合污？”</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笑道：“你可知去年倭乱，是谁挪用修建海塘的银两给将士发饷？你可知今春饥荒，是谁开官仓放粮？正是杨金水、郑必昌之流！清流们看似一尘不染，可他们除了骂几句‘嘉靖嘉靖，家家皆净’以博直名，还会做些什么？何况，清流就真的清吗？”</p><p class="ql-block"> 张春霞叹道：“的确，妾身也不信徐阶能比严嵩干净到哪里去。可徐阁老毕竟不曾明火执仗……”</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道：“徐阶那是会立牌坊！他比严阁老更懂得揣摩圣心！圣上的旨意，多半是严阁老票拟、少半也是徐阶票拟的吧？徐阶可曾拟过与民休息的票？”</p><p class="ql-block"> 张春霞道：“徐阁老拟了，那道君皇帝也不会让司礼监披红……”</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道：“着啊。所以，非是杨公公、郑大人与何某甘于下流，而是没得选！自古以来，天子皆用贪官。臣子若是不贪，天子便会如芒在背。皇上用贪官就如驯鹰，喂饱了才不啄眼睛。杨金水贪，郑必昌贪，可他们贪的每一两银子，都得靠皇上赏的饭碗！徐阶要真是清如水，他三千亩水田从何而来？高拱门生遍天下，难道为的是教化万民？若是清官当道，他们分的是皇上的权；若是贪官横行，他们争的是皇上的赏！换作你是圣上，用哪个？”</p><p class="ql-block"> 张春霞深知何茂才所言非虚，只是一声长叹。而后问道：“大人为何不将妾身送回牢中？”</p><p class="ql-block"> 何茂才道：“娘子可知，今日堂上见你忍痛争辩的模样，倒让本官想起当年在钱塘江畔看到的傲雪寒梅。这般风骨，竟出现在你这烟花女子身上。官场沉浮二十载，早已磨平何某棱角，今日得见姑娘这般真性情，倒叫人心生钦佩。故此，何某冒昧，留姑娘在此处养伤。姑娘臀上这伤，须得好生调养，莫要留下病根……”</p><p class="ql-block"> 下一章：<a href="https://www.meipian.cn/5hs6rvjq"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 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戒尺之下，一笔经年》第35章：美男挨打</a></p>